第102章 第102章

靖王竟是毫不伪装了，叶贞韵有那么一点意外。

        “母妃见到父皇了。”燕恒及时解答了叶贞韵的疑惑，说话的同时朝云浅使了个眼色。

        云浅找了个机会偷偷地走了。

        叶贞韵没注意主仆之间的小动作。她想到靖王先是毒害皇上，又变相地将皇上软禁，虽然都没有证据，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之前没有立刻揭穿靖王，并不是因为没有证据，除了敌强我弱之外，皇后那边也不得不考虑。如今淑妃争取到了皇后的支持，又得了禁军统领的支持，再与多年筹谋的靖王抗衡，也不是没有可能。

        靖王现在急得撕破伪装，主动跳出来，想必也是清楚时势已对他不利。

        叶贞韵站在宁王府的牌匾下，看着宁王府大门前身着甲胄，手持火把的将士们，心绪竟然很平静。

        她不由侧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人，心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让我觉得安心了？

        燕恒不知她所想，只是上前一步将叶贞韵挡在身后，朝台阶下最前面的靖王道：“皇兄深夜劳师动众来我宁王府，可是有要事？”

        靖王一手在前，一手负于身后，端的是温润清朗，气质卓然，若不是他身后跟着无数将士，谁见了他这副模样，都会信他是个端方温良的富贵王爷。

        只是，他终究不是。

        燕勤微微抬头，看向站得比自己高几层台阶的燕勤，温和一笑，缓声道：“本王这般阵仗，三弟真不知我何意？”

        “你若现在收手，或许能求得父皇网开一面。”燕恒道。

        靖王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突然间红了眼，恨恨地看着燕恒，吼道：“凭什么是你？！你什么都不懂！”

        这突然的大声吓了叶贞韵一小跳，心下不满道：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

        她从燕恒身后小心地探出半个头。这种时候，她尤其懂得何为识趣，绝不会贸然出头，以致激怒对方。

        燕恒被吼得有些懵：“这话何意？”

        “何意？”靖王讥讽道：“燕恒，你一个沉迷情爱，整天只知道围着女人团团转的人，既无才能，也无雄心，凭什么是你得到了凝儿的真心，且连父皇也想将江山托付于你？”

        “你说……父皇想立我为太子？”燕恒有些不可置信。

        这确实让他无法相信，因为在燕勤的野心还未暴露之前，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父皇还因此对他十分失望，甚至还当着朝中重臣的面斥责过他几回，他不仅觉得丢了王爷的颜面，甚至觉得父皇对他极为不喜。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燕恒心情一时复杂，对于靖王言语间表达的怒恨完全不在意，只想立即进宫去向父皇求证。

        然而，看着夜色中无数将宁王府围住的将士，他要走出宁王府的大门必然得费一番功夫。

        若他的身后没站着叶贞韵，燕恒此刻怕是毅然决然地和靖王厮杀了起来。可想着自己才与她定情，都还未将她迎娶入府，做决定时便会下意识地考虑叶贞韵的安全。

        他侧头看一眼藏在身后的叶贞韵，内心出奇地平静安定。他与靖王之间早已不能和解，因此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燕恒看向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的云浅，衣袖下的手牵住了叶贞韵的，将她带到人群最后面。与此同时，云浅上前两步，站在了燕恒前面。

        靖王抬手，示意他身后的将士们攻下宁王府，活捉燕恒时，燕恒温声朝叶贞韵道：“我让人带你先走。”

        “不。”叶贞韵毫不犹豫道：“我们同进同退。”

        她担心燕恒身上的伤。

        燕恒从她担忧的眼中猜出她的意思，虽然心中还是希望她能先走，可想到依她的脾气，怕是不肯。

        这就不是个会丢下同伴先跑的人，虽然这有一点傻，但作为同伴，他倍感安慰。

        燕恒笑道：“好，我们同进同退。”

        夜空中嘹亮的哨声响起，四面八方突然之间涌出很多人，随着云浅的一声“众人随我迎敌”，这些人身着各色衣服的人同靖王的人战在了一起。

        燕恒站在众人身后也没歇着，他注视着交战的人们，根据情况做出一些调动和指令，犹如战场上阵前关注军情的军师，全神贯注，运筹帷幄。

        叶贞韵看着他，听着他下达命令时不疾不徐的声音，莫名而生一种笃定——他们会打赢这一仗。

        而她能做的，就是陪在燕恒身边，不给他添乱。

        一方是培养多年的精兵，一方是从小就训练有素的暗卫，虽是以少敌多，但暗卫们是经过残酷的方法精心挑选出来的，对敌经验充足，且个个都能以一敌多，竟是不落下风。

        燕恒从一个暗卫手中接过一个长条形布袋和一把长弓，转手送到叶贞韵面前：“刀剑无眼，你拿着防身。”

        叶贞韵接了过来，将布袋背在身后，反手从布袋中取出一只利箭，搭在长弓之上，箭尖指向人群之后的靖王，眯起一只眼问：“你觉得我有可能射中靖王吗？”

        燕恒诚实道：“我相信你的箭术，但在你的箭射中靖王之前，会有人将箭打落，若没有，还会有人以肉身相挡。”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我开心。”叶贞韵放下长弓，语气与其说是抱怨，更像是撒娇。

        “这全京城，别说是女儿，便是男儿，箭术能超过你的，怕是也没有几个。”燕恒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叶贞韵被哄了，反而有点郁闷：“你一个早恋的人，情话都不会说几句，霍曼凝根本不会□□人。”她说着话，又张弓搭箭，随意对准了交战中的一个甲士，然后拉满弦，继而松手。

        利箭犹如一道寒光疾射而去，射向被瞄准甲士胸口的护心镜，护心镜碎裂，余力继续往前，箭尖刺破胸口血肉，直入胸腔中的心脏。

        “我的蕴儿真厉害。”燕恒看着那甲士惨叫一声倒地，非常及时地拍起来马屁。

        叶贞韵又抽出一支箭，张口道：“太浮夸了。”

        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这很容易让人以为叶贞韵很难讨好，燕恒听着却是面露微笑，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宠溺。

        叶贞韵虽没看他，却感觉到了那目光，不自在地甩了下箭，然后才搭在长弓之上。

        他们这边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身在战场的感觉，反像是在逛花园一般轻松愉快。在他们对面，靖王燕勤借着将夜空照得犹如白昼的火光看见这一幕，心中怒意更盛，气得抽出身旁护卫腰间的长剑，亲身杀敌。

        燕恒注意到了这一转变，视线越过交战的双方，与靖王相撞，那目光中的愤怒如有实质，能将他灼烧殆尽。他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何权势竟会将一个温柔儒雅之人改变至此，但他并不逞勇，以重伤之躯去迎战，而是高声喊“云浅”。

        云浅听到后毫不恋战地抛下正在对敌之人，闪身挡在燕恒身前，将一切想要靠近燕恒之人斩杀。

        叶贞韵又射杀一个敌人之后，侧头看向云浅。

        这是她第一次看云浅杀人，之前虽然见过云浅展露身手，可都不像此次这般，面容冷肃，衣衫带血，手中长剑闪着寒光，剑身几乎被血覆盖，与平日那个爱说爱笑的小管家宛若两人。

        她这才真正相信，云浅曾经确实是一名暗卫，还是暗卫们的头儿。

        不能以年龄论人啊。叶贞韵收起思绪，继续张弓射箭，想着能除一个是一个。

        然而就在她回过头的时候，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她丢了弓箭用身体撞向燕恒。

        毫无防备之下，燕恒被她撞倒在地，又被叶贞韵压住。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看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若没有叶贞韵这一撞，怕是此刻他已殒命。

        首先涌上心头的，竟不是捡回一命的喜悦，而是“蕴儿果然很在意”的欢欣。

        燕恒并不完全相信，叶贞韵是真心喜欢自己。她有可能是被自己缠久了，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亦有可能是因为当前局势下，自己是她最好的选择。

        他相信叶贞韵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但若要说真心实意，他还不敢肯定。

        可此刻，他忽然觉得，蕴儿是真的把他装进了心里。

        他欢喜得抱紧了摔在他胸口的叶贞韵，连伤口被压的痛楚都忽略了。

        叶贞韵此时却全身都在戒备，倒地后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有两人自对面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当先一人身形娇小，虽带着兜帽，可她却敢肯定，那是霍曼凝。

        而霍曼凝身后跟着的，叶贞韵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去看，可那的的确确是邵承志。

        他怎么会和霍曼凝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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