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闯进观月楼

却说纯儿离开了飞流居后，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她知道必是先生还没有完全信任她，便到外头的上林客栈要了角落的一间客房住下，同时，不忘让小二送吃食过来。

        上林客栈其实也属天云楼，只不过是在天云楼的高墙之外，白天在这里，还能听到楼里传来的吹拉弹唱。纯儿回到房间，先是给自己的伤口上了药，待小二将吃的送进来后，她假称自己吃东西很慢，让小二过会儿再来收。一切安排妥当，方趁着夜色偷偷跳窗而出，迅速往观月楼的方向来。

        此时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将整个天云楼包围在一片迷雾里。观月楼就在棋雅居之后，翻过高墙，沿着一条幽静的长廊一直往前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楼下。一路上，这里都安静得与白天几乎形同两地，便是偶有几个巡夜的人经过，也都被她轻松的躲了过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观月楼下。

        躲在墙根底下，抬头看着眼前高耸的楼阁，她知道莫闲的屋子在八层，想用轻功上去万万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只有进到楼中，从楼梯层层往上。

        别看观月楼白日里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到了晚上戒备却挺严，底层的大门外面不但时常有巡夜的护卫，门上还挂着一把双重四象的黄铜连环锁。这把锁十分复杂也有些神奇，一般的门都是大锁在外头，门栓在里头，可这种锁的锁扣和机关是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无论是哪一面，都得用钥匙才能开。若是不幸来了什么小偷，只凭撬锁，只怕给他三年也撬不开。

        眼看雪是越来越大，纯儿的心也越发着急起来。不知大少爷现在怎么样了，万一实在进不去，难道要她就这样打道回府？

        就在她正愁不知如何上楼之时，忽听楼里传来“咔”一声响，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接着，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提着灯笼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灰衣男人。

        有人开了门，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纯儿赶紧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想趁这二人不留意溜进去。谁知小厮十分谨慎，出门后把灯笼交给太医，自己就要去上锁。

        纯儿探头一瞧，这可不妙，若再给锁上岂非要糟？于是闪身跳上前，一拳将那小厮“啪”地打晕在地，然后一把小刀抵在被吓得惊惶失措的太医腰间。刹时，太医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说，楼上是不是有个受伤的男人！”纯儿压低的声音说。

        太医连忙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什么都不知道啊。”

        “别废话，他现在怎么样？”

        太医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掩掩塞塞道，“我……我替他止了血，不过这个，这个……”

        “等等。”纯儿突然低呼道：“你是不是……杨太医？”

        杨太医那叫一个大惊，怎么大半夜的还有人认得出自己，难不成是见鬼了？

        正觉心中恐怖，忽听到楼的另一边传来“嚓、嚓”的脚步声，是巡夜的护卫，又走过来了。纯儿一惊，连忙抓住杨太医的衣裳将他推进楼去，然后又把那昏倒的小厮拖到门后面藏起来。

        一直到巡夜的都走了，杨太医才忍不住道：“你是谁，为什么认得本官？”

        纯儿转过身，将蒙在脸上的面巾扯下，太医顿时认出她来，惊道：“咦，你不是凤大小姐身边的那个姑娘吗，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府上好像已经被南平……”说到这儿，他忽觉不妥，忙及时打住了，道：“这么晚了，你在此为何？”

        原来，他就是昨日萧决派去忠武侯府给凤惜华看诊的太医，因为纯儿在西厢时见过他，所以一下也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见他也认出了自己，纯儿连忙道：“杨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大少爷是不是在楼上，他现在人怎么样？”

        杨太医惊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救他吧？”

        纯儿并不回答，只问，“楼上有几个人，看守严吗？”

        “不瞒你说，我刚刚从楼上下来，也就三个。不过，一个快死的人，胸口上还扎着一根簪子，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纯儿先是听得看守的人不多，刚略松下一口气，忽又听见说大少爷情况不好，瞬间又紧紧握起了拳头。要不是她行事不慎，也不会被先生怀疑，更不会连累了大少爷。都是她的错！

        不觉咬牙道：“所以，你是说。我们大少爷他……他……”

        “唉，他人倒是还活着，不过瞧着，离死也不远了。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天云楼真的不是你能招惹的地方，又何苦与这些人为敌？”

        他这里话还没说完，突见纯儿“扑通”一声朝自己跪了下来，吓得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惊道，“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纯儿却是恳切道：“大少爷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便是死，我也要将他救出来！杨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您昨日能到忠武侯府替我们小姐看病，想必是得五殿下信任的，我们小姐失踪了，若是您能见到殿下，还请您务必转告殿下，一定要找到我们小姐。奴婢在此，感激不尽！”

        说完，也不待杨太医说话，朝他拜了一拜，径自就朝楼上跑去了。

        杨太医愣了愣，恍惚记得晚上的时候他才给凤家大小姐看过诊，还是五殿下让他来的，就在前面的棋雅居。若非因此走得晚，他也不至于被莫闲看见，硬生生叫上了这里来。尽管他知道凤惜华的下落，可惜纯儿已经走了，再叫回来惊动了旁人反为不妙。

        于是，暗瞧了瞧门后四仰八叉的小厮，不禁摇头唉叹：“哎，那丫头怎么把人也打晕了，这下倒霉的该是我了。”

        这一边纯儿借着身手利落，小心翼翼一路上了六层。刚走到第七层，突然感觉肩膀传来一阵疼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这才发现，因为听见说大少爷情况不好，她心里太急，一时用力过猛，竟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不过，她就快到了，只要再上一层，就能找到大少爷。

        想着，咬了咬牙正欲往前走，突然，楼梯上方隐隐传来了有人的脚步声。纯儿暗惊，慌忙闪身躲到楼梯一侧的黑暗处，借着一身黑衣隐没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果然，她刚躲好，就见两个小厮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这两人脚步有力，听上去就是个练武之人，看样子，一定是杨太医说的“三个人”中的两个。那么，楼上现在就只有一人了？

        她心里刚自一喜，忽又瞪大了眼睛，不好，这二人下去一定会碰见那个被打晕之人，到时岂不是知道有人闯进来了？唉，都是她一时疏忽，心太急，竟忘了将那人藏起来。而现在，这两人已“噔噔噔”从她旁边下了楼去。

        算了，先救大少爷要紧，万一真被发现，再想办法吧！

        ……

        此时的房间里，无雪见莫闲要逼自己喝“天水”，连忙开口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莫闲见他突然开口，不由笑道：“马上就要和师兄称霸天下了，有什么想说的，你赶紧说，我等着！”

        无雪暗暗瞧了瞧放在凳子上的白玉面具和桌上的金创药，他知道，若是不能说出让他感兴趣的话来，自己必定难逃一“劫”。于是，喘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我——不相信，你不想得到麒麟符。”

        “什么？”

        莫闲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且这句话也刚好击中他心中的疑惑，顿时反问道：“我怎么会想要麒麟符，我想要的，明明是你！”

        无雪强忍心中的反胃，将目光慢慢移到墙上的那一幅《八卦千机锁》上，道：“皇上曾给我一张麒麟符机关图，我想，那是你所画吧？当年在外面到处散播谣言的人，是你，真正，真正想要得到麒麟符的人，也是你……对吗？”

        莫闲听得愣住，忽又笑道，“四弟真是会想象，我又不做皇帝，要麒麟符做什么？”

        “就算你……咳，不做皇帝，但你比皇帝，更想知道麒麟符的秘密。咳咳咳……”无雪说到这里，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似乎是身上又传来了剧痛，让他显得十分难受。

        “难不成，你知道了麒麟符的秘密？”

        无雪一边咳一边道，“那日进宫，皇上将图纸交给我，令我查找麒麟符机关的秘密……我，我……”说着，他突然哼了一声，禁不住蜷缩起身子，整个人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莫闲有些急了，“喂，快说，秘密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这里焦急地追问着，可无雪却痛苦得根本无法开口，只是凭着迷糊的意识，呢喃道：“天选的……天选的秘密，就是，就是六……六……”

        “六什么？”莫闲神色显然变了，他听见一个“六”字，立即就想到了“六道内力”。瞬间，眼睛禁不住瞪得老大。

        若是旁人说要找麒麟符机关的秘密他或许不会相信，但楚白是那个老家伙的关门弟子，当年他见过的那半张图就是在觉梦那里拿到的。或许，或许是觉梦告诉了这小子什么……

        可是，他还不能确定，他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见无雪痛得几乎无法说话，莫闲急忙将碗放下，伏耳凑近他唇边，“是什么，六什么？你快告诉我，告诉二哥！”

        “就是，就是……”

        无雪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突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大声道：“就是……你杀人饮血，荼毒性命，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猛地用手勾住莫闲的脖子，另一手拔出簪子朝他后背狠狠刺下去！

        莫闲还沉浸在一片期待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个重伤之人能爬起来反伤他，毕竟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可待他突觉有变，欲要起身闪躲时，却发现来不及了，煮熟的鸭子不但能飞，还能跳起来啄他！只见无雪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还没有挣扎开的时候，用力一簪刺在了他的肩井穴上。

        “哎呦！”

        这一下刺得很用力，痛得莫闲禁不住大叫一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狠命朝无雪打去。岂料无雪早有防备，在他动手的同时先一步将他踹开。

        莫闲一个不妨翻出两个跟斗，正好撞倒旁边的“天水”，洒了他一身红。

        趁着他倒地，无雪慌忙上去抓起金创药，直接洒在伤口上。由于簪子刚被拔出，此时伤口正簌簌往外流血，一瞬间，那痛苦的感觉让他禁不住汗如雨下，切肤之痛实难形容。

        莫闲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偷袭他？可恶，这简直，简直就是对他堂堂天云楼楼主的侮辱！

        一时是又怒又气，也不顾肩上的剧痛，双掌合十间凝起六道之力，猛地一挥，只听“啸”一声，旁边的屏风就突然凌空飞起，直直朝无雪打去。

        无雪见之大惊，抓起面具赶紧躲开，刚闪开，屏风就生生砸在了墙上，巨大地“轰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六道力量的冲击与他也不过尺余之间。

        然而，他刚挣扎着险险躲过一击，下一瞬又是一张桌子对准他的脑袋飞过来！显然，愤怒的莫闲，根本就不容他有片刻歇息！

        无雪霎时脸色大变。他本就受了伤，闪开之时力气已是到了极限，此时又哪里还能再躲？

        眼看桌子离他不过二尺开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双掌合十，聚起内力反向一推——只听“吱吱”几声，桌子突然裂开，刹那之后，竟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咳！”无雪重重咳嗽一声，鲜血瞬间从口里喷出，身子也摇摇欲坠。

        莫闲见他已到极限，正想再出手，突听脑袋“嗡”了一下，然后“哐”一声巨响，整个人竟瞬间倒了下去！

        可恨，他居然被人从后面用画缸狠狠砸中了，他竟然，又被偷袭了！可是，他根本还未来得及看清身后之人，便已应声倒地，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及时赶到的纯儿，赶紧扑向无雪，“大少爷，大少爷，你没事吧！”

        无雪挣扎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清醒过来，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不由惊道：“你怎么来了，此地危险，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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