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铁板烧

段岚生将双手撑在石质平台上，随着能源汇聚于掌心，荧蓝色的光亮从整条手臂上的能源管，好似脉络。高温逐渐向整个石板蔓延。

        庄珂在果壳里盛满水，放入提前撕成条状的渠母肉，然后陆续加入皂椿的叶子、种子，以及其它在林子里找到的植被。

        【这些都是什么啊？我不觉得他真认识。】

        【渠母肉配皂椿，其它植物也都是一个比一个重口，胡闹……】

        【小少爷别把自己作进医院去咯！】

        不多时，整个平台都被烤得滚烫。庄珂把手放在石板上几厘米的位置感受了一下，判断道：“就保持这个温度。”

        附近的空气很快在炙烤中成了热浪，果壳里的水也一同沸了起来。

        从庄珂敲这果实的第一下起，他就觉得硬度像椰子，事实证明果然不差。

        见半透明的渠母肉开始发白，他将另一半果壳扣上去，正好做锅盖。

        “你的能源还够用多久？”他问段岚生。

        “十分钟。”

        “够了够了，等两分钟，把肉捞出来，我保证没腥臭味。”

        【开什么玩笑？】

        【虽然但是，这热气腾腾的模样确实看着不错。】

        【看其他主播荒星求生，我只庆幸自己没在那儿，没想到看小少爷直播，我竟然想过去亲眼瞧瞧。】

        “我不知道其他主播什么路数，反正我可不想亏待自己的味蕾。”

        庄珂又拿过一颗类似于蘑菇的东西，按在石板上涂抹。“蘑菇”发出尖叫，逐渐发黑萎缩，最后只在石板上留下像油一般亮滑的液体。

        【这是石脂菇，沾到明火就会剧烈燃烧，而且能烧很久很久，相当危险。这竟然也是能吃的？】

        两分钟过得很快，庄珂用两根树枝充当筷子，将渠母肉一一夹出，平整地贴在石板上。渠母肉已经变成了略微发黄的灰白色，与石板接触的一瞬间发出响亮的气音，让人食指大动。

        “原本还没想好具体做什么，既然石板都搬来了，就做铁板烧吧。”

        【铁板烧是什么？】

        【真的没腥臭味了吗？】

        【看着……确实挺不错的。】

        “我跟你们说昂，这就是最普通的水煮去腥。”到底是做师父的名厨，庄珂职业病犯了，边做边教。“为什么不用腌制呢？因为感觉这玩意儿的肉质不是很疏松，耗时不会短，到时候我都饿死了。”

        但直播间的观众听不懂、也不关心。他们只想看渠母肉最终能被加工成什么样。

        只有段岚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庄珂，一副在认真学习的模样。

        “现在原本在肉里的腥味全下到这碗水里了，肉上只有皂椿的麻香。”庄珂继续说着，手里的动作没停，夹肉夹得又快又稳，“就像你们说的，我从林子里摘来的都是些重味道的东西，全都是用来当佐料的。”

        【我不信。】

        回到灶前的庄珂如鱼得水，找回当年做名厨的风范，脾气自然也上来了。他才懒得伺候这种人：“不信拉倒。”

        庄珂按部就班地撒入准备好的调料。

        即便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是陌生的，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味蕾选出了最适宜的替代品。

        树枝做得筷子并不好使，但在庄珂手中却足够听话。

        水汽氤氲，滋滋作响。渠母肉在最恰当的时间翻面烘烤，肉的颜色进一步变深。

        “葡萄酒的发酵需要酵母菌，而葡萄皮上恰好自带这种微生物。以此类推，我在渠母原产地找到去腥提鲜的佐料，不奇怪吧？”

        【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也没明白。】

        石板上方区域温度很高，庄珂细皮嫩肉的手被烤得泛了红。段岚生刚想上前代替他操作，就被告知：“可以停止加热了，用石板余温收味。”

        “可惜，酱汁短时间内还调不来。”庄珂夹起一条肉，展示给直播间观众，“不过已经看上去很好吃了，对吧？”

        肉的边角处是略带焦黄的颜色，一滴透亮的热油正顺着肉的纹路流下。

        【我去，真的饿了。】

        【没见过，但莫名觉得不错。】

        哪怕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营养膏，勾起食欲的元素是刻进基因里的，现在全都被调动了起来。

        “唉，饿了一天了，我先开动了，你们就当看吃播吧。”庄珂大大方方地将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一切，“最初看它像水母，我有考虑过腌一下凉拌。现在看来，倒是跟猪肉差不多。”

        一部分观众在吞咽口水，另一部分则忙着开喷——

        【就硬演，这么明显的剧本我都懒得看。】

        【你不是说要找人证明吗？人呢？】

        庄珂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别着急啊，我要在这地方待两周呢。况且这只是第一版，以后还会改良，招待别人当然要用最好的成果。”

        【还能改良？我觉得已经很可以了！】

        【主播能寄出来吗？我想尝尝。】

        “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像营养膏，放几个月都坏不了。”

        庄珂忙着往嘴里塞肉。观众越是尝不到，他就越要表现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实在是坏。

        “啧啧啧，要是能有生菜解腻就更好了。”

        【渠母肉只有极少一部分被兽人食用，其它都是直接焚烧填埋。如果主播真的弄出了适合人类食用的法子，岂不是发大财了？】

        【开个连锁店吧，我第一个去。】

        “说得对，但我没钱收购渠母肉，一分都没有，不然也犯不着去偷肉。开店就更开不起了。”

        【哦对，忘了你破产了。】

        【太可怜了，主播我给你打赏。（火箭x5）】

        【你这么有才怎么会破产？】

        庄珂无从解释，只能用坏笑敷衍过去。

        看着打赏所获金额逐渐增加，他开始盘算两周过后自己能提出多少钱。

        就在这时，直播平台发来弹窗——

        【检测到直播间热度飞升，系统将在六小时后为您安排热度飙升推荐榜（荒星求生专区）。】

        虽然不知道这个榜单的含金量如何，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欣喜之余，庄珂仍不忘在暗地里骂昆西——这要是按正常合同算，收益指定能多不少。

        梁子算是结下了，早晚有一天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庄珂很快将一桌子肉炫进肚子，刚准备去河边打点水，清洗一下石板，在一旁安静已久的段岚生突然开腔：“师父，雷达检测到不明目标接近。”

        庄珂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弓起身子：“谁啊？兽人吗？”

        “是的。”

        “我去，怎么阴魂不散啊，闻着味儿找过来的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乱了阵脚，想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跑路，却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好拿的。

        段岚生保持着绝对的镇定，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亲爱的师父像只无头苍蝇般慌乱，平静地回答问题：“不是。萨德斯星上兽人嗅觉退化，它们主要依赖视觉。推测应该是看到了您烧烤食材时的烟雾。”

        “可恶，大意了。”庄珂决定跑路，“告诉我哪个方向没有兽人。”

        段岚生为他指明了方向，接着说：“您可以选择直面兽人的侵扰，我现在能源充足，能够保证您安全。”

        怪不得一直站着不动，原来是想打架。

        庄珂试图制止他好斗的念头：“你们这儿没有法律什么的吗？还是兽人不算星际公民，随便打？”

        “根据程序设定，指挥使的权限并未受到星际法的限制。”

        战斗力吓人却善恶不分，这要是落到坏人手里那不完蛋了？

        “那不行，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庄珂推着段岚生，让他赶紧行动，“你记住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明白了，我会将这一信息列入数据库，非紧急时刻——”

        “唉唉好的没问题，”庄珂已经急得不行了，“这些话不着急说，咱们先离开这儿。”

        兽人姗姗来迟，目光所及之处早就没了庄珂和段岚生的影子。

        那块诺大的石板太过显眼，上面还残存着庄珂来不及清理的油汁。经过一番打量后，为首的兽人伸出前肢，刮取了一些油汁，放进嘴里。

        随即，兽人小小的眼睛里立即投射出兴奋的光，它爬服在地上又直立起来，然后抬起前肢对着自己的同伴挥舞，传递着某种信息。

        ·

        天色渐晚，庄珂无精打采地啃着金黄色的果子，被味道涩得愁眉苦脸。

        现在正是在推荐榜上的时候，新观众被他“破产少爷在荒星搞美食”的噱头吸引进直播间，进来却只看见主播啃食苦涩的果子，一时间全是发牢骚的弹幕。

        萨德斯星气候温润，剩下半块渠母肉出现了酸败迹象，不宜使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合适的食材，厨神也要一筹莫展。

        庄珂不敢在去工厂偷肉——只是一次就能被追杀一天，再偷的话，恩怨就真的要没完没了了。

        他问光脑：“这颗星球上就没有其它和渠母类似的东西了吗？”

        [萨德斯星的生态曾遭受严重破坏，只有能从无机质中获取养分的渠母得以生存。]

        段岚生提议道：“既然师父需要渠母，不如直接去捕捉。”

        “对啊！”庄珂激动起来，“渠母看着也不大，应该很好抓吧！”

        [渠母的兽核中埋藏着巨大的能量，猎捕一只渠母通常至少一支由50只兽人组成的小队。]

        “切，那是它们笨。”

        然而数十分钟后，当庄珂亲眼见识到小小的渠母是如何利用兽核将身体膨大数十倍，像一座可怖的山丘，他终于相信光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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