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在哪里

拍摄现场。

        “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爱情大过一切，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才发现爱情反而是最耽误人的东西。如果没有爱情，我完全可以成为另一个我，也能有更好的人生和光明前途。爱情的确是没有用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你没能成为更好的人都是爱情的错？”

        “对，没错，难道不是？”

        “我觉得不是。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爱情是一个愚蠢的做法。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在爱情中浪费人生，也一定有人在爱情中相互成长。那些人在爱情中折戟沉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这和爱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是你考试前玩游戏结果考试没考好，这肯定不是游戏公司的错，是你的问题啊。”

        “爱情啊，其实就是让人学会开心，学会幸福，虽然不赚钱，难道开心和幸福不重要吗？”

        “cut！”导演叫停。

        梁栩意一秒收回情绪，走出了镜头。

        离开镜头中轻松浪漫的氛围，梁栩意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神色忧虑。

        原因无他，他最近总是收不到尚晚真的消息。前几周尚晚真偶尔还能视频一下、回个电话，这两周却只有只言片语的文字回复。前两天好歹还记得回复一下，这两天干脆连回复也没有了。梁栩意打电话过去，对面也总是在关机。

        梁栩意很是担心。他看见路边气喘吁吁的老人便担心尚晚真会不会去医院得到了什么坏消息，看见导演怒斥剧务组又怕她会不会遇到什么糟心棘手的问题。听不到尚晚真声音的日子里，梁栩意连每天看见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每天晚上，梁栩意都要确认一遍是否收到尚晚真的回复才能闭眼。事实上，他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我已经和几个人都打听过了，他们只说尚总最近没来公司，具体的也不清楚。”池安看见忧心忡忡的梁栩意也是有点愁，毕竟焦虑是会传染的，“连杨岐山也这么说。”

        梁栩意心中疑问更甚。

        尚晚真会不会真的出事了呢？

        拍摄现场。

        “所以人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千万别把自己的什么远大前途和谈恋爱绑在一起，这就不单纯了，俗气。”

        “那你的意思就是吃完了抹抹嘴就走啦，哦哪个人敢跟你谈恋爱咯。”

        “我觉得海伦的意思其实是大家要保持在恋爱中的独立。你做你的选择，我做我的选择，以后谁也别怨谁拖自己的后腿。”

        “可你一个人做选择，就不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咯？”

        “他的看法重要吗？”

        “不重要吗？”

        “那应该重要……还是不重要呢？”

        “cut！”

        “感谢梁老师，梁老师杀青啦！”

        梁栩意拿着捧花和众人合照后，便囫囵收拾东西，匆匆离场。

        “梁老师别走啊，等会儿还要一起吃个杀青宴呢？”同组工作人员在后面喊到。

        “梁老师家里有急事，我陪大家吃。”等在一旁的池安上来打圆场。

        京北安和医院。

        “阿嚏，阿嚏，阿嚏！”尚晚真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将身边来抽血的小护士都吓了一跳。

        “你可悠着点，别在我下针的时候打。”小护士亮亮手上细长的针头。

        尚晚真脸脸抱歉，心中却想，这又是谁这么念叨她呢？

        这几天尚晚真自觉也是点儿背，每天输液输得昏昏沉沉得不说吧，前两天接开水还把手机给摔坏了。她只记得家里座机的电话，也不好打回家让程家父母或自家父母来送手机，只好先拖一拖，等程观海下周陪她做手术的时候要一个新手机。

        这个时候，她便开始真的有些懊恼。

        如果她将身边人的手机号记得牢一点就好了，比如梁栩意。

        躺在床上还算清醒的时间里，尚晚真发现自己最多想到的竟然是梁栩意。

        她思念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梁栩意，也思念坐在沙发上哭着看电影的梁栩意，还思念路灯下走走停停的梁栩意。

        不知不觉中原来梁栩意在她的记忆里已经留下这么多痕迹了啊。

        她已经有几天没能联系他了，他会不会焦急呢？

        他有没有老老实实的正常拍摄到杀青呢？

        其实自己之前也有过一周多没联系他，这次应该也不算反常吧？

        尚晚真迷蒙中混乱地想着，又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这边梁栩意杀青后便连夜赶回了江州。

        他一下飞机便冲回酒店，打开房间却不见尚晚真。

        他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尚晚真应该是离开好一段时间了，心中更是焦急。思前想后，梁栩意还是掏出手机播出了那个他偷偷查到的手机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程观海的手机从另一端传来。

        “程董，我是梁栩意，”梁栩意努力平稳自己的声线，“请问你知道尚晚真在哪里么？”

        程观海那边沉默了一阵，梁栩意心中低沉下来。

        他果然知道。

        “尚晚真在京北，她过来解决一下公司的事务。”程观海说得模糊不清。

        “那，她的手机为什么最近一直在关机呢？”梁栩意有些犹疑。

        这我还想知道呢，程观海心中暗啐。但他转念又想，可不能让这人急了，万一惹出什么事儿来，尚晚真回头还不得和他闹。

        得先安抚一下。

        “晚真很好，她就是有点忙，之后我让她记得回你电话哈。”程观海简单糊弄一下。

        梁栩意心中更沉，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人明显说的不是实话，他是在安抚自己。

        “程董，尚晚真到底怎么了？我已经几天没她的消息了。”梁栩意的声音逐渐冷凝，“我希望听到实话。”

        哦豁，这人跟尚晚真待久了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程观海心道不好。

        “这，京北是她的家么，现在在家里休息休息也正常么，陪陪父母什么的”程观海顾左右而言他，后又多嘴一句，“她本来没几个月就要回京北了，现在算是提前回来安排一下。”

        程观海没能想到这句不经意的话竟在梁栩意心中激起了千重浪，盖因尚晚真从未和梁栩意说过她要回京北的安排。

        这段时间梁栩意以为自己已经松动了尚晚真的心防，她做什么决定应该会考虑一下他，至少会告诉他她的决定。

        但梁栩意没想到，自己竟是从另一人口中听到了尚晚真的计划。

        梁栩意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透明，他的声音在程观海耳中也变得脆弱不堪。

        “所以，她这是要离开奇迹了是吗？”

        也要离开我了是么？

        程观海听着一惊，怎么这人不知道么？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尚晚真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那程董，能不能请你，至少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梁栩意轻阖双睫，低声请求。

        梁栩意等了一会儿，程观海那边才回复。

        “我也不能保证很快，最晚下周应该可以。”

        梁栩意挂断电话，跌坐在沙发上，捂住一脸虚弱。

        他拼命遏制脑中阴暗混乱的想法和心口快要冲出的难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就算尚晚真要离开，也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这一点也不体面，不像她的风格。

        就算尚晚真回京北，也不至于手机一直关机，这一点也很反常。

        程观海一直在隐瞒事实，他说得不全是真相。

        尚晚真一定是在京北遇上什么事儿了！

        他必须得找到她！

        梁栩意一瞬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恐怕才是正确的答案。他连忙收拾出几件随身行李，准备立马赶去京北。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来人是大堂经理。

        “梁先生您好，刚才您走得太急没能立即通知您。现在江州又出现了几起聚集性病例，防疫要求所有来上海的人都要居家隔离14天。”

        “这两周，您先别出门，我们会保障您的生活。”

        ……

        尚晚真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这两天实在来不及恢复自己的手机卡，她只好用程观海的手机登录自己微信连着给梁栩意打了几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程观海看着尚晚真一脸担忧的样子还是没敢说自己泄露她计划的事。

        “他一直不接吗？可能是在做什么事没注意到，咱还是快去准备室吧。”

        尚晚真怏怏应了一声，还了手机。

        “千万别怕，我在门口等你哦。”程观海假装一脸轻松地给尚晚真鼓劲。

        尚晚真摆摆手，走了进去。

        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又不会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程观海的脸上是忍不住的喜色。

        “你先别起来，你这次问题不大。”程观海喜上眉梢，“养上几周就行了。”

        “咳咳，”尚晚真清清嗓子，发现自己的嗓音已近沙哑，“那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这次切了多少？”

        “一点点，比规划的还少，打开看了发现比肠镜表现要好多了。”

        “那真好啊。”

        不得不说，这两人已经被尚晚真的久病锤炼地过于乐观了一点。

        程观海在尚晚真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看着尚晚真迷蒙的脸色，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正当他以为尚晚真要睡着的时候，这人问了一声。

        “这两天梁栩意给你打电话了吗？”

        尚晚真问得是她手术前的电话梁栩意有没有回复。

        “没有。”说罢，程观海看见了尚晚真略显失落的脸色。

        “也好。”尚晚真顿了顿回复。

        这样说明梁栩意没注意她这边发生的事，那也很好。

        ……

        两周后，尚晚真拿到了她的新手机，也得到吴主任出院的准许。

        “你也就是运气好，最近刚好审批过了一种新型生物制剂，它是只对肠道免疫系统起作用的。刚好你上一个失效了，正好可以用它。”吴主任说道。

        “这也要多些吴主任您为我费心了。”尚晚真真诚道谢。

        毕竟以尚晚真的性格，这几年要是没有吴主任，那她可真不一定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我运气一向很好。”她又补充一句。

        吴主任一阵沉默，心想，这人果然还是不怕死。

        吴主任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人不是总能一直好运的，你不能总靠好运气来赌命。而且这运气是能量守恒的，你这边运气来了，那边运气就走了。以后还是谨慎一些吧。”

        尚晚真礼貌称是，心中却想：她这边奇迹影视的事儿算是解决了，身体也恢复了，也没啥其他运气可以继续失去啊。

        二人告别后，尚晚真走出医院，看见楼下等待的程观海。

        “你这刚出院就去江州，会不会太急了？”程观海一脸无奈。

        “没办法，”尚晚真利落地上车，“有人在等我。”

        “我必须得回去。”

        ……

        尚晚真一回到酒店，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

        “尚总，好久不见了，您回来了。”大堂经理热情地问候。

        “是啊，好久不见。”尚晚真笑盈盈地打招呼，一想到可以见到梁栩意，她今天心情就很不错。

        “不过就是，有一点点小麻烦。”大堂经理面露难色。

        尚晚真仔细一问，原来梁栩意隔离解除后这几天都没出过房间，客房人员敲门也半天没什么回复。

        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尚晚真心中一惊，撇下大堂经理，连忙上楼。

        她一推开自家的门，就发现室内阴暗的吓人，竟是所有窗帘都拉上，屋里还传出一股不雅的气味，既像是垃圾又像是酒精。

        这可不像是梁栩意，梁栩意是那种干净的见不得家里有什么垃圾的人。

        尚晚真继续走进去，发现客厅茶几上堆满了垃圾，地上也凌乱的很，走廊上还放着行李箱。

        尚晚真一点点走过这片狼籍，满眼惊惧，心中竟是升起了慌张。

        直到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只见门里一地酒瓶胡乱扔在地上，床上是凌乱的被子。

        有一个人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沉默地抱着自己的双腿。

        “梁栩意。”尚晚真轻轻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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