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

　　李潇涵让几人慢慢吃，洗净晒干的薄荷切碎下入搪瓷盅里，将暖壶里面的开水倒进去，一大盅农家夏日的茶水就好了。一手端着搪瓷的茶盅，一手端着一叠小碗，李潇涵小心的送到堂屋的桌上。

　　刚拐过张氏的房间就听到李永文的声音，“我说老弟啊，你们家今年可是厉害了，这种种粮食收成都好，如今还有了咱们村第一台打谷机。你看你这屋子起的也好，院坝也打了三合土，说你是咱们村第一家都不为过啊。”

　　李民富搓着双手，憨憨的笑道，“哪里就有队长说的那么好了，你太过奖了，这打谷机还没付钱呢，是托幺爷去赊账的，说好等稻谷卖了去还钱。”如今的李民富也精了，不是你说一句就应下来的时候了。

　　李永文眼看没法，接过李潇涵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赞道，“我滴大侄女可真是能干啊，听说你在公社的裁缝店上班领工资了？这茶水是啥泡的，喝着怪清凉的。”李潇涵抿嘴一笑，再给他填上一些，“大爷，你太客气了，这就是一点子山上的野草，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同来的李德看李永文一直绕圈圈，急了，直接跟李民富开口了。“大哥，我是个粗人，就直接说了。我看你们家今年的稻谷就是6亩地，今天一上午就收了快2亩了，估计道明天上午就收完了，到时候打谷机能不能借大家伙用用？”

　　李民富也是个实心眼的，李强不在，李潇涵也绕回厨房继续吃饭去了，他只好为难的搔了搔头，“不是我不借，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大舅子专门来给我收稻谷，收完我的，也要去帮他收。”李德听了这话，也不打个磕绊，直接就说了，“这简单啊，估计你大舅子家也就顶多3、4亩稻谷吧，一天的事儿，我到时候也去，收完再把机器抬回来就是了。”

　　李永文在一边喝茶水，也不吭声，就看俩人来往说道。这回看说的差不多了，出声，“嗯，我看这个行，至于借机器，老弟也不要担心，谁家借去，损坏了，谁负责赔。”李民富有点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心里不悦，自己家的机器，这李永文仗着自己是队长就这么给做主了。

　　只是这不借吧，都是一个村，还都是同宗的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忒难看了。李民富想了想，“我肯定是同意借的，只是这秋收可不等人，万一后边的等着借，一场雨下来，可别说自己借晚了。另外既然队长都发话了，就由队长这边做主，谁先谁后吧！我这边明天收完，后天就去张家村收，那李德兄弟要帮忙，他就第一个吧！”

　　李永文动了动嘴想要说啥，还是没说，站起来跟李民富说，“行，我这边就回去问问，谁家要借都得爱惜，回头还的时候我把关。”同来的村里人道了谢就一起走了，李民富却是给弄得没了睡意，戴上草帽就把院坝和晒席的稻谷给翻晒一遍。

　　李潇涵几人午睡起来，大家都出门去了，林楠一边帮着把上午的稻谷给收到屋里临时围圈里面，一边好奇的问中午的事儿。李潇涵也没听全，“估计是要借打谷机吧，但是肯定要把舅舅家的收了才能外借的。”

　　林楠撇撇嘴，“你们这队长还真是自来熟，起码要客气的问问，能不能借吧！”张华在一旁有点懵，“二姐，那就是我们家的要先收是吧？”

　　李潇涵本想摸摸张华的脑袋，但是一看手上的稻谷毛毛，还是算了吧。“嗯，放心，要先收完你们家的。”

　　刚把晾干水汽的稻谷给收了，张老大和李民富就担着稻谷回来了，一群人就开始翻晒过筛。

　　农忙时节没得闲暇，李潇涵忙着和林楠弄稻谷，李玉和李雪带着张华开始准备家里的牲畜伙食，张氏等人则是在田里忙着抢收，真真是一个闲人也无。

　　中午做的冰粉在大家出门时候给大家解暑了，李潇涵偷空又做了一盆放在水缸里压新的井水起来沁着预备晚上乘凉的时候吃。这边又要准备晚上的饭菜，连林楠都不得帮手，在院坝里忙着晒稻谷。

　　太阳还挂在坡尖上，还没下坠，就见张氏等人转场到了屋前的稻田。李潇涵有点惊讶，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不是说要明天上午才能结束么？不过看到后边那群人就知道了，多了5个帮忙的，李永文和李德也在其中。怪不得呢，李潇涵思忖，这晚饭怕是要多做一些了。

　　离着家里近，人还多，李建国和李爱国几乎就算闲下来了，跟着李强在收割后的稻田里抓鱼。张老大本来是来看看李家这块田里能出多少鱼的，这下可好，没得闲。

　　李民富回来的时候嘱咐李潇涵，队长他们都说好了，不吃饭，收完就回家，要是家里的冰粉还有的话就给大家盛一碗。李潇涵应了，亏得自己下午赶着做了一盆。

　　夏日得天黑得晚，收完最后得这一块田，还没黑，红彤彤得火烧云照得院子也上了一层色。李家人招呼大家吃饭完再走，各人都不乐意，急着要走，还是李强出面让大家歇口气，吃个冰粉解解暑气，才停留了一会儿。

　　哧溜一碗冰粉下肚，队长就带着众人告辞了。

　　李家的院里就剩下自家人，稻谷是没法晒了，只能等明天，一家人借着最后的一点天光把稻谷筛好堆在院子中间，盖上了晒席。

　　李潇涵准备的晚餐是红烧鲤鱼、炸鲫鱼、回锅肉、炒凉薯和肉丝炒莲藕，配着甑子干饭，李爱国和张华吃的揉肚子。除了肉和莲藕是买回来的，其他都是自己家的菜地和田地产出。各人吃饭洗漱完毕这才开始坐在院里舒缓一下疲乏的身体，李民富跟张老大说了今天中午的事儿。

　　张老大朗声笑道，“我还说呢，怎么下午出去刚一会儿就来了那老多的人，自己拿着镰刀就下田了。要不是看你们没动静，我都要以为是来抢粮食的了。”张氏闻言，“那明天老大和老三跟着一块去，早点收完，就怕这晴天不久，要是下雨就糟了。”转头又交代李潇涵，“二妹，你就带着两个妹妹在家，把稻谷晒了，其他的活先放着。”想想，张氏又招呼林楠，“小楠啊，你就在家跟二妹她们一起啊，这次来农忙，累到你了，以后有空就常来玩。”

　　林楠笑说，“没事儿，我也就是看个热闹，没干啥活。”

　　李强在一边打着扇子，“明日里，我还要去公社，就不去大舅家了，建国和爱国可要多出点力啊。”

　　李建国两兄弟赶紧应了，保证不留余力。

　　张老大这会儿想起来，问李强，“幺爷，这个打谷机，哪里还有得卖？怪省力的，我明年也买一个，用也方便。”李强笑了，“今年是我们这刚上，比较少，明年你确定要买，我就去跟农技站的人说，给你预定一个。我是去杨青那边的时候，听到说有机器下来到我们公社，所以就赶紧第一个预定了，今年就三台，是没法子了。”

　　李潇涵听得认真，问李强，“幺嗲嗲，这个打谷机是多少钱？我回头给你拿去付给人家。”李强有些生气的样子，“给什么给，你这给我算账么？那我吃的喝的用的住的，是不是也要给你钱？”

　　李民富赶紧出声说，“幺爷，不是那么个意思，这让你垫钱太多了，我们也不好意思不是。”李潇涵被一阵抢白，还是第一回看到李强厉声责怪，有点吓到了。李强大手一挥，“我以后还靠着你们养老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说道的？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我有钱就出，没钱就找你们要。”

　　看着激动的李强，张老大连忙拉了拉李民富的衣服，让他赶紧应承下来。“这话说的是，是我们外道了，幺爷你别生气，以后我们给你养老，不用担心。”

　　林楠附在李潇涵耳边低声说，“你幺嗲嗲好有气势啊！你说钱，他觉得你们家跟他生分了！”李潇涵也低声道，“其实不是，我也是想着他自己手头有钱自在点么，哪里想到他这么生气。”

　　李强缓了缓，“夜深了，都睡觉去吧，累了一天，明天可不得闲。”说完自己背手往屋里去，道了堂屋门边招呼张老大，“大侄子，赶紧睡了，明儿一早可就要去你家收稻谷呢！”张老大连忙起身，顺带催着李建国两兄弟和张华也赶紧睡觉。

　　忙碌了一天，李潇涵和林楠也没力气聊天了，沉沉进入了梦乡，就剩下四眼趴在稻草堆上守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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