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咬一口

看到她也在，严夫人的脸色更不好了。

        眼看着严老爷就要答应她了，结果功亏一篑，她心里暗恨她们来的不是时候，可事不关己，她也不想掺和，不动声色地贴着墙边往外溜。

        “你给我站住！”

        严夫人身后的两个人齐齐上前，堵住了她的路。

        严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奔着严老爷过去，“方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没有什么大事，你先不要生气。”

        “你转脸就敢背着我偏心她，我怎么能不生气！”

        看他们一个气急攻心，一个焦头烂额，她竟然觉得有些温馨。

        “你看什么，这下你死定了！”

        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小胖墩严怀远，还有他身旁的娇俏少女严如玉，她倒是有些想不通了。看他们见到她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八成应该是从严夫人那里知道的，这倒是不奇怪，可他们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在她面前放狠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会儿知道怕了？你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敢惹小爷，一会一定让爹家法伺候，打得你连路都走不了！”

        “你跟她废什么话！”

        严如玉白了一眼小胖墩，小胖墩不服气地瞪回去，“以后你就不是我大姐了，凶什么凶？”

        “你这没脑子的猪头，又笨又馋，我才懒得理你！”

        “……”

        姐弟两个越吵越厉害，甚至动手打了起来，严怀远踢了严如玉一脚，严如玉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他坐在地上一面干嚎，一面喊着严夫人告状，严如玉还用手戳着他的脸，骂他耍赖，只会告状。

        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虽然看着大开眼界，她还是觉得走为上计。

        “你不许走！”

        她刚走了两步，姐弟两个竟然又围了过来，一个拦住她的路，一个抱住她一只脚。

        那边的夫妇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停止了争吵，严夫人走过来，将严怀远从地上拉起来，拿着帕子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母子三个这一趟应该就是奔着她来的，看他们一个个一脸深仇大恨的样子，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夫妇两人在书案前坐下，姐弟两个自觉地站在了一旁，只留下她站在中间，真成了被审问的罪犯。

        “念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今天上午的事，我本来就不打算追究了，可你倒好，在外面惹是生非，招摇撞骗，败坏了府里的名声不说，还欺负到怀远头上来了，当着老爷的面，你还不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哎呦，我的胳膊被拧的现在还疼呢！”

        “她在醉仙楼招摇撞骗，酒楼的伙计可是都看见了！”

        严夫人的话音刚落，姐弟两个也跟着添油加醋，还不忘冲她瞪眼睛。

        严老爷眉头紧皱，环顾了一周才开口：“竟然有这样的巧事？”

        姐弟两个七嘴八舌，又是一番颠倒是非，听得她哭笑不得。严老爷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严夫人的盛怒，竟然能耐着性子听完，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好半天，他们才告一段落，严老爷点了点头，看向她，沉声道：“你怎么说？”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欺凌弱小、招摇撞骗，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我们如何向皇上交待，我们严家还有什么脸面？”严夫人义正言辞，“必须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我觉得夫人说的对。”她的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愣住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严夫人胜券在握。

        “承认什么？”她一脸无辜。

        “有他们作证，你还嘴硬！”

        “他们能作证，我也有证人，您该不会仅靠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说我有罪吧？”她看了一眼姐弟两个。

        “你竟然敢说我撒谎，你有证人你让他们来呀！”

        严怀远还在嚣张，严如玉的反应快一些，眼神中闪过一抹紧张，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咄咄逼人的眼神变得游移不定，听了严怀远的话，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严老爷似乎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顶着严夫人的不满，让她把事情的经过也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连严夫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的那个周洵，长什么模样？”严老爷肃声道。

        “爹……”严如玉急着插话，被他制止了。

        她凭着记忆描述了两句，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倒是让她莫名起来。

        “娘……”严如玉怯怯地喊了一声，严夫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又看向她，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她看向严老爷，严老爷也冲她摆摆手，她差点被气得笑出声来。感情严夫人听了那两姐弟的一面之词，就来找严老爷主持公道，信誓旦旦地要将她家法伺候，结果到了她的两个宝贝儿女身上，就能这样轻飘飘地把她打发了？

        “让我出去之前，是不是得还我一个公道？”

        “公道？你擅自乱跑本就是不守规矩，如果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让你下去反省已经是便宜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公道？”严夫人走到她跟前，死死地盯着她。

        “我乱跑是因为严家的大门难进，退一步，就算是我乱跑，那令郎、令嫒呢？他们一个在外面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一个跑到酒楼吃饭，还以势欺人，是不是也该一视同仁？”

        “放肆！”

        严夫人恼羞成怒，扬手就是一巴掌，她下意识往后闪，可还是慢了一些，锐利的指尖在她的下颌处轻轻滑过，划出一条血痕。

        “我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家，我是一家主母，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我的孩子，你不过是一个村妇生的贱种，能让你踏进严府的大门就是抬举你了，你要认清你的身份，以后胆敢再顶撞我，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的目光像蛇信一样在她的脸上扫过，说完喊上两姐弟，扬长而去。

        她抚着伤口看向犹豫不定的严老爷，没想到严夫人又折返回来，冲他道：“你若是决心袒护她，便是不想要这个家了，以后咱们分开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老爷快步追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叹了一句：“家和万事兴，你以后老老实实地呆着，听夫人吩咐，少争强好胜。”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摸着脸上的伤，心里一阵悲凉。

        吉祥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去，就找了过来，正好看到他们离开，进门看到她脸上的伤，眉头便蹙了起来，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直接拉着她去找他们。

        一路上，丫环看他怒气冲冲的气势，也不敢拦，连忙一路小跑去通风报信。等她们跟在报信的丫环后面，来到他们卧室门外时，他们正好满面怒气地从里面出来，见多了一个吉祥，严老爷稍微压制了一下，严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喊着周围的丫环：“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她们赶出去！”

        吉祥挡在她跟前，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随手拿起廊檐下的一把扫帚，手上一用力，扫把杆断成两截，别说丫环，连严夫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要造反了！”回过神，严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吉祥冲她和严老爷行了一礼，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走到前面，也行了一礼，郑重地道：“用令嫒的话说，我是你们找来给她做替身的，父母之命，我无权反抗，即便这样你们还要冤枉了我，打骂我，甚至还要我感恩戴德，那么我宁愿鱼死网破。”

        “说吧，你想怎样？”严老爷开口。

        “冤枉了我，就要道歉，打了我——”

        “你还想打回来不成？”严夫人一脸不屑。

        “我只是要讨回公道，又不是寻仇，我敬您是长辈，这点亏我就认了，可医药费您总得出，我额头上的伤，哦，对了，还有我先前替令郎垫付的医药费，收据我还带着，您看一并给报了吧？”

        严夫人看了严老爷一眼，“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只能去官府找公道了。”她掏出怀里买药的收据，平静地看向他们：“若是他们也觉得是我活该，我定然给你们磕头道歉。”

        “你……你……”

        “这件事是我们错怪你了。”严老爷拦住严夫人，又看向躲在垂花门后面的严如玉和严怀远，沉声道：“事情是你们挑起来的，过来给你姐姐道个歉。”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在他的注视之下，寻不甘情不愿地给她倒了歉。

        “一会儿让李管家去给你请郎中，收据一并给他，他会把钱给你，还有什么吗？”

        顶着严夫人要吃人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从今以后，都要守规矩，谁再寻衅滋事，家法严惩！”说完，他摆了摆手，众人立即都散了。

        回到偏院，吉祥拿出她自己调制的药膏给她抹上，伤口只是细细的一条，她的半边脸都快被涂满了，“没事，这么点伤过两天就好了。”

        吉祥皱了皱眉，她笑了笑：“留疤最好，一下把太子给吓跑了，咱们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逃跑了。”

        吉祥在她手里画了几个字，她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巧，还差一点点严老爷就答应了，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特别是在京城，短短几个时辰，醉仙楼的那件事便传扬开去了。

        已是华灯初上，太子中舍人陆少棠仍在东宫，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刚刚听来的关于准太子妃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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