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饭吃饭

“滚滚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才刚踏进酒楼大门，迎面被人推搡着赶了出来。刚退到门口，又和后面的人撞了个正着，差点摔倒。

        “对不起，我不是——”

        “长眼睛了吗，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她话还没有说完，驱赶她们的伙计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转头迎向来人，声音像是抹了蜜似的：“公子您没事吧，都是小的招待不周，赶紧里面请！”

        她这才看清楚撞着人的模样，男子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气度矜而不骄，是她这十几年见过的最好看的了。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她把方才的话说完，男子微微点了下头，抬脚往酒楼里走。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还有一个一脸和气的少年。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女子不然脚下不稳，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砰”的一声，她一头撞在门前的柱子上，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声嘲弄的娇笑，“好狗不挡道，活该！”

        “小姐您没伤着吧？都是这些乞丐没规矩，我这就把她们轰走！”

        店里的伙计那边陪玩笑，扭头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威胁道：“赶紧滚，要讨饭往街上去，再惹事就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她扶着吉祥才站稳，摸了摸额头，火辣辣的疼，好在没有流血，她能感觉到到方才那个女子是故意撞她的，被店里的伙计这么倒打一耙更是生气：“你去报官吧，我就在这等着。”

        “怎么，还想讹人是不是？你们碰了人，人家小姐不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听到门口的吵闹，酒楼里又跑过来两个伙计，殷勤地将四人往里面领。

        吉祥伸手拦住了推她的女子。

        女子压根没把吉祥看在眼里，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向前迈一步，她扬手朝着吉祥的脸挥了过来，却被吉祥当下了，立即恼羞成怒道：“大胆，你竟然敢和我做对！”

        “你撞了我，我们只是想要一句道歉而已。”她站到吉祥身边，冷冷地看着女子。

        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嗤笑了一声，“道歉？我还没怪你挡道脏了本小姐的手就是开恩了，看来真是个讹人的！”

        她看着一旁的伙计，杏眼圆瞪：“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轰出去”

        “算了表妹，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伤了和气。”一脸和气的少年开口劝解。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女子并不领情。

        “好了如玉，今天本来是为了你出来的，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要迁怒到无辜人的身上。”被严如意撞到的男子也开口。

        “哼！”

        女子看来是很在意他的话，虽然不情不愿，倒也收敛了些。

        男子走到她跟前，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温声道：“让你受惊了，这些权做赔礼，去看看头上的伤吧。”

        “想不到京城里还有会讲道理的，钱就不用了，不然有人还真以为我是来讹人的呢。”她也不想多纠缠，说完拉着吉祥就走。

        “姑娘且慢！”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姑娘请留步！”背后的声音略微太高了些，听上去紧张而急切。

        她转过身，寻声望去，是四人中另外一个女子，身量比方才那个女子略高一些。

        “怎么，还有事？”她皱了皱眉。

        女子连忙上前道：“两位不要误会，方才是我表妹无礼了，你们既不肯接受赔偿，和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如何？”

        “你疯了？竟然要我和她们一起吃饭！”叫如玉的女子气冲冲地嚷嚷道，说完又看向男子：“表哥，你看她，就是成心和我过不去，你快说句话呀！”

        “不麻烦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抬头往酒楼看了一眼，“看着就倒胃口。”

        一看他们又要走，拦人的女子更着急了，挡住她们的路，又回头喊男子：“表哥，是我们失礼在前，光天化日欺负人家，若是传了出去总是不好。”

        “这……”沉吟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还是书瑶想得周全，既然她们也是来吃饭的，那就一起吧。”

        看着他们自作主张，她更生气了，“我们不愿意，你们不会拉我们去见官吧？”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我们也只是一片好心，你们若是不愿意自然可以离开。”

        “那就好，后会无期。”

        她长出了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

        可吉祥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看了一眼拦在她们跟前的女子。

        “你认识她？”凑近她小声问。

        吉祥摇了摇头，眼神中却是少有的迟疑，她想了想，又转头道：“我又想了想，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再推辞也不好，那就让你们破费了。”

        “哼，还说不是讨饭的！”叫如玉的女子冷哼了一声。

        可在其他三人的默许之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楼。

        几人来到酒楼顶层的一处临街的雅间，里面比严如意在安溪村住的房子还大，用雕花的博物架分为三间，刚进门，就有早已等着的丫环上前服侍，接过她们的帷帽，净手擦脸后，才被引入里面，穿过陈设着书籍、古琴、棋盘的隔间，第三间才是吃饭的地方，入座之后，丫环现场开始煮茶。

        叫如玉的女子熟练地给四人点完茶后，带着嘲弄看向她：“不知道你们平素喝的什么茶？”

        严如意也不理她，转头看向她和她撞上的那个男子，“公子的品味一定不俗，能给我们推荐一下吗？”

        男子客套地谦虚了一句，想了想道：“这里的白毫银针值得一尝。”

        她道了谢，又故意问了些和茶有关的东西，气得那张颇为艳丽的面容气急败坏。

        一盏香茗过后，他们算是浅浅了解了一下彼此。

        四人都是亲戚关系，蛮横的女子叫严如玉，听到这个名字时，严如意差点被一口热茶呛到，又热来她一个鄙夷的白眼。

        被她撞到的男子叫周洵，剩下的一男一女是亲兄妹，一个叫林修文，一个叫林若兰，可以看出，属周洵的身份最尊贵。

        当听到她也姓严时，严如玉暗自说了一句晦气，其他倒也没什么，毕竟像她们这样从名字到衣着都透着土气的人，是很难引起什么兴趣的，除了林若兰。

        人是她做主请来的，对她们热情些也没什么，只是奇怪的是，她总是若有若无地打量吉祥，对她们的来历很是感兴趣。当听到吉祥当时被她救回来后就失忆了，嗓子也受了伤，不能说话时，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端着茶盏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五年前，她在安溪村外的乱石滩上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吉祥，虽然人没事，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她每年都会去县衙询问，可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也没有，就好像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从林书瑶的反应，她很难不怀疑对方认识吉祥，可当她问起时，对方却又矢口否认了，实在让人费解。

        她多问了几句，严如玉就像防贼似的开始怀疑她们没安好心，她只能作罢，虽然彼此都没有介绍家世，但凭着四人的衣着举止，她相信，在京城找到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收起心思，她专心吃起饭来，酒楼伙计的素质虽然不怎么样，饭菜的确是让人大开眼界，山珍海味样样齐全。

        “这里的饭菜是不错，就是吃多了有些油腻，不知道你们家里吃的都是些什么美味？”

        吃到末尾时，严如玉又开始找茬。

        严如意恍若未闻，正好窗外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好奇地探过身子向下张望，只看到一排骑马的护卫的影子，留下一街慌乱的人群和摊贩。

        “当街纵马，伤着人了怎么办？”她感慨了一句，对方不知道又是什么身份。

        被转移了话题的严如玉忿忿地放下筷子，也往街上看了一眼，傲然道：“那是东宫的护卫，是皇上特许的，轮不到你操心。”

        “太子喜欢在街上赛马？”她忍不住又往护卫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见她好奇，严如玉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继续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太子天生体弱，生下来就药不离口，这些人自然是急着进宫请御医问诊的，还赛马，能骑马就不错了。”

        “如玉，慎言！”周洵肃声提醒。

        “我听说太子三个月后就要大婚了呀，会好起来的吧？”她眨了眨眼。

        “要好早就好了，那么一个阴狠冷漠的病鬼，竟然还妄想娶——娶严家的千金，真是居心叵测！”

        “如玉！”周洵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偏我不能说？”

        “那严家千金怎么肯答应的呢？”严如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谁说她答应了？”严如玉洋洋自得，丝毫不把同伴的警告看在眼里。

        “可是……不是说太子就要迎娶……”

        “他要娶的是严府的小姐不错，可严府的小姐又不止一位，自有和他般配的去嫁。”

        “那也是太子妃，天大的福气。”

        “哼，福气？东宫的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心女婢的冤魂，这福气给你你要吗？”

        “冤……冤魂？”她彻底傻眼了。

        “别听她胡说八道。”林若兰夹了一筷子胭脂鸭脯，直接塞到严如玉的嘴里，嗔怪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再乱说我就告诉姑母去！”

        严如玉原本还要反驳，听到后半句直接蔫了，倚在窗边，目光在大街上游移。

        气氛一时沉默起来。

        突然，严如玉转过身，在林书瑶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几人就匆匆告别离开了，只剩下她两人在屋里一脸茫然。

        “我的大小姐呀，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乱跑呢，京城不比乡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向老爷夫人交待呀！”她们刚出雅间的门，迎面碰上了来寻她们的张妈妈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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