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还是不告

张婷瞪圆了眼睛，她没想过姚真真一张口就是要他们坐牢。

        看她脸上仍旧带着犹豫，姚真真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是你自己的事，要嫁人的也是你，说亲的是你亲姑姑，这事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要是实在下不了决心就算了。反正你现在的遭遇，只是第一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石伟的劣根性从他的前妻身上就能看得分明，那个女孩，但凡有任何过下去的可能性，就不会走上鱼死网破这条路。

        拿起刀对着石伟砍下去的时候，她心里的悲怆和绝望一定比现在的张婷更甚。

        哪怕是到了现在，张婷的手还在不停的抖着，石伟对她造成心里创伤比看起来的大的多，听见姚真真说这只是第一次时，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差点将她淹没。

        “告！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哪怕是把你的亲姑姑和父母一起告进牢里？”

        张婷沉默了。

        这个年代的家庭大多重男轻女的厉害，女孩子从小被洗脑要为家庭牺牲，所以哪怕张婷的父母对她很不好，甚至是明晃晃的出卖她的婚姻，张婷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可她实在不想自已一辈子活在石伟的阴影里，不想像石伟的前妻那样，连是死是活都没个说法。

        姚真真比张婷幸运，姚为国是个知识分子，陈淑芬受丈夫的影响很深，并没有太重的男女观念，对于陈淑芬来说孩子就是孩子，是需要一碗水端平的。

        所以姚真真这么大年纪了，才能有机会重新上学。

        姚真真坐在了张婷身边，她能感觉到自己坐过去的一瞬，张婷抖的更厉害了。

        啧，石伟可真是个畜生！

        看她实在可怜的份上，姚真真难得缓和了语气：“张婷，其实这个世界没你想的这么复杂，你今年十八了，离开家未必会过得不好。石伟不是给了彩礼钱吗？拿着钱，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你的家庭和你的父母仅仅是世界上冰山一角而已。”

        姚真真其实也没出过家门，但是姚为国的藏书很多，姚真真看书多，对于外面的世界就有无限的向往。

        历史上大有作为的女孩子很多，根本没必要困在家里，活在家人的白眼和吸血之中。

        张婷不太懂姚真真的意思，她心里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你看，你在家里吃的永远是最少的，什么好东西都是哥哥弟弟分完了才轮到你，而且你还要为你哥哥弟弟的结婚问题作出牺牲你在厂里当学徒工的吧？那些工资呢？你有用在自己身上吗？”

        张婷抿紧唇。

        她所有的工资都上交给妈管着了，妈妈说她吃用都在家里，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其实偶尔看见别的女孩子戴好卡的发卡，张婷也很想要，但是摸摸空荡荡的口袋只能快步离开

        张婷终于下定了决定，她眼睛黑沉沉的，眼底却有细碎的光芒闪烁：“就算是把我的亲姑姑和父母都告进去，我也要告！”

        姚桂香在家里急的跺脚：“妈，你说表姐会去哪儿呀？！”

        石家等着要交代呢！

        石伟的爸爸还说，要是不把张婷交出来，不止把他们的工作都撸下来、彩礼都要要回来，还要让姚桂香代替张婷嫁过去。

        反正儿子也挺喜欢姚桂香的，没花钱白得一个媳妇，换谁都高兴。

        “妈，你说大表姐会不会和二表姐在一块儿？”

        姚桂香要是有千里眼，现在就想把大表姐抓回来塞到石家去，好彻底了解这桩事。

        不然，光是想起石家说要她嫁过去的话，她都害怕的直发抖。

        张爱红心里苦笑，事情到了现在愈演愈烈，偏偏自己还被人打伤了，想去帮着一块儿找找也不行。

        再说二哥一家。

        上回的事以后，张爱红上门人家连门都不开了。

        见妈妈不说话，姚桂香气得拽她的衣服，恨不得把人押着拉出去找。

        张爱红看着女儿冷漠的脸，心里泛上一股寒意：“桂香，张婷是你表姐。”

        姚桂香的手猛地一缩，“妈，你说什么呢，叫表姐代替我嫁给石伟的主意是爸出的，而且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张爱红闭了闭眼。

        她是同意的不错，但是她不同意丈夫就说要拉着她去离婚，她有什么办法！

        这桩麻烦事是张爱红自己惹来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石伟躺在病床上，眼神阴骘的厉害，要是张婷站在他眼前，他非把人狠揍一顿，打到她服，打到她再也不敢为止。

        石母看着儿子的表情，心里也有瑟缩，“儿、儿子，你别急，你爸肯定会帮你把人找出来的。上回那个贱骨头不就是没逃去么？只要在咱们县城，就不可能找不到。”

        石母说的是石伟的前妻。

        当初那贱人砍了石伟一刀还想逃，被石正荣联系公安系统的老朋友给找了出来。

        石母瞄了眼儿子的下半身，心里也气得直骂娘，他们老石家还没个后呢，要是儿子不行了，还指望什么孙子孙女？张婷那姑娘看着老实，也是个贱骨头。回头就是儿子把人打死，石母也绝对不会心软。

        感受到下身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石伟狠狠捶了捶床板。

        城南派出所，姚真真还是找的老熟人——王公安。

        “王叔叔，你看这些证据有用吗？”姚真真把张婷的手臂露出来，布满淤青的手臂打眼一瞧就让人觉得心疼。

        除此以外，姚真真还陪着张婷录了口供，现在已经签字画押了。

        “有用的。真真啊，这个事情你们回去先别声张，石家的背景有点复杂。”王公安查了一圈系统，如是道。

        这会儿的电脑是一个老式的，闪着蓝光，后面有着一个大脑袋的笨重家伙。派出所这边有且只有一台，每次都要专业的人员查找和搜索资料。

        负责这事的是个女公安，个子瘦高有些英气，“放心，虽然查到石家和城北那边有点关系，但总的来说没多大问题。”

        看张婷一副惊惶的模样，女公安心疼的拍了拍张婷的肩膀安抚。

        “小姑娘，你做得不错，遇见这种事就要勇敢的说出来，以后那个渣滓就不会害了更多的人。”

        张婷擦干净眼泪点头，也庆幸自己没回家，不然家里人只会让她忍耐。

        王公安想了一会儿说：“这几天你们别回去了，就住在我家。我怕那些人会找到真真家里找他们的麻烦。而且正好真真在复习，我爱人也能帮着辅导辅导你。”

        姚真真和张婷自然无有不应。

        现在的蛰伏只是暂时的，听王叔叔的意思是想把石家和石家背后的人一起一网打尽？

        姚真真抿了抿唇，心里升起无限期待。

        王公安的动作很快，石伟气得把病房都砸了时候，王公安已经带着证据上门了。

        “是石伟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王公安穿着制服认真严肃，凛然不可侵犯，他眼神很是锋利盯着石伟，一副他不配合，马上就要动手的模样。

        石伟躺在病床上，穿着特大号的病号服脸色阴沉沉的，他眉锋很长不动不说话已经给人一种很嚣张的感觉了。

        尤其这会儿看见公安来了，还淡定的躺着，淡淡的问：“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石母横了儿子一眼，就算咱关系多，不怕人搞也给人家公安点面子，出一趟警也不容易，看制服是城南派出所的，过来得蹬半天自行车吧？

        “公安同志，我儿子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他最诚实守法，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石母笑着问。

        应对起来很有一套，半点不见慌乱。

        “诚实守法？”

        跟着一起来的女公安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石伟要是诚实守法，他的右腿也不会被人砍残了。

        “对对对，我最诚实守法了。”石伟笑的很无赖，见女公安生气的瞪过来还笑眯眯的抛了个媚眼。

        女公安瞬间被恶心的不行。

        王公安面色不动，丝毫没有被对方嚣张的气焰气道，不紧不慢地说：“你爸爸石正荣，在机电二组的工作组当组长。你现在待业在家。你妈妈是纺织厂的工会主任。你们一家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亲戚，倒是和城北派出所的王所长有表亲。你前妻的事，就是王所长帮着抓回来并且摆平的”

        王公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是没有感情的背诵机器，但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把石家的所有人脉、人情往来、亲友故旧查了个一清二楚。

        听在石母和石伟的耳朵里，仿佛在催命。

        石母有些急了：“同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公安放下手里的资料本，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就是例行调查。好了，话说的够多了，现在麻烦二位跟我走一趟。”

        石伟坐起身捏了捏拳头，准备伺机而动。

        王公安仿佛没有半分察觉，好心提醒道：“对了，我们也已经派人去请王所长和石正荣了，若是没有意外，你们大致会在城南派出所碰面。”

        “你胡说！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公安，哪儿来的权限。”石母受道惊吓，尖声问道。

        王公安淡淡道：“我没有什么权限，但是上面给了权限。”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待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县城，根本接触不到上面的人，但也有个好处，山高皇帝远，只要是个官儿，有点权利就能在这儿横行霸道。要不然石家也不会只打通的王所长的路子，就敢那样对待石伟的前妻。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头儿就是上头调下来的。”女公安冷笑一声。

        王公安长得五官端正，普普通通，属于放到人堆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但偏偏人家不止自己实力过硬，就连家世背景也过硬。

        王公安从口袋里到处一张证件：“这是拘捕令，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石伟的眼睛牢牢盯着证件上的红印章，突然窜起来向着证件扑过去，想要把这张纸撕烂，结果他一动，脑袋上就顶上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石伟同志，如果你拒不受捕的话，我们是有权利开枪的。”

        森冷的洞口紧紧贴着石伟的脑门，看着王公安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石伟额上冷汗滴落，如果他敢动，对方绝对会开枪！

        “你现在跟我们走，还是”

        王公安说着，长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石母紧张的直摆手：“别、别开枪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们走一趟吗？我们走就是了。”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问：“不过，若是你们没有查到任何证据，是不是必须要放我们回来？”

        王公安笑笑：“肯定的，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石母飞快跑到石伟身边，小声劝说：“儿子，他们既然派人来了，我们跟他走就是了，反正对方没有证据，到时候你爸爸再使点力，咱们要出来也容易。”

        石伟闭了闭眼。

        觉得自己妈妈蠢的厉害。

        第一，公安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尤其对方还说到了王所长石伟现在怀疑他们连王所长也抓了。他爸爸和王所长之间的交易不少，随便拿出来一桩都不是玩的。

        第二，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进去，是他爸也跟着进去，全家人都进去了，还有能在外面打关系的人吗？靠家里只会哭的老奶奶？

        石伟凝神看着王公安没动，他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他逃跑的唯一机会了。

        他飞快的动作，可是石伟的右腿受过伤，明显没有左腿利索，他刚跑到病房门口，抢响了。

        “砰——”的一声。

        石母耳边只剩下了耳鸣声，她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耳朵，一抬头，儿子左边的小腿中了一枪。

        整个身体没了支撑点，石伟不受控制的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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