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翌日，桃源县要建码头的事儿在宋家村传的人尽皆知，要选几个宋家的年轻人跟着账房、管事打下手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村里几个最喜说长道短嘴上没把门的妇人都被警告了一遍，事儿还没落定，她们要敢把消息传出宋家村，就都休回家去。

        妇人们死命地摇头，她们哪儿敢呢？宋王氏连同她的儿子这会儿还关在县衙，她们可怕自己也进去，丢她家八辈祖宗的人。

        这会儿也没人再说宋槿安夫妻行事太霸道，不顾念同族情分，这会儿都盼着自己家的人都能选上，以后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还不赶紧回去把垫桌角的三字经翻出来，能多认识几个字，好被族老们看重。

        宋举和宋问两个正经读过书的就成了香饽饽，这一天他们家都收了一篮子鸡蛋，都是来家里请教识字的人送的。

        宋举昨日去道歉的举动让宋长庚没脸，今日也不搭理他，一早下田伺候秧苗去了，随便他怎么折腾。

        宋子安一早起来用早饭，桌上没看到嫂嫂，拿着个鸡蛋，慢吞吞地往东厢房去。宋槿安拦住他，“别闹你嫂嫂，一会儿就来。”

        李婶笑着说，“小郎昨儿闹着要和少夫人睡呢，晚上在东屋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大郎没让他进，今儿一大早起来又去东屋外头站着，被大郎抱回他屋里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儿醒了又念着少夫人。”

        宋刘氏无奈道，“就算喜欢你大嫂，也别这样守着，你大嫂事儿忙，哪有空这样陪着你。”

        林栖笑着走进屋，“子安想我啦？”

        看到大嫂，宋子安眼睛一亮，小跑过去扑到大嫂怀里。林栖手上有劲儿，一下抱起他，“哎哟，咱们子安要多吃点哟，怎么比小娘子还轻呢。”

        宋子安忙点头，“我吃。”

        宋刘氏和宋槿安都笑，这小子今儿怎么这么听话。

        林栖抱着他坐下，给他剝鸡蛋，“咱们子安真乖，明日大嫂去县里，带你去玩儿。”

        宋刘氏迟疑道，“不合适吧，回门带着小叔子惹人笑话。”

        “没事儿，都是亲人，舅舅舅母他们不会介意，子安这么乖，他们见了指定欢喜。”

        林栖没说错，张毅和张姚氏这个年纪，可不就是盼着家里小辈赶紧成婚生子，让他们能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可恨家两个儿子，大的都快弱冠了，还不成亲，问就是没碰到看对眼了。

        听听，这话多新鲜啊。谁家儿孙成婚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他们两个特殊。张姚氏一说起这事儿就气的肝疼，别人给支招，说让他们娶还能不娶？每到这时候，张姚氏又舍不得为难儿子。能怎么着啊，就拖着呗。

        今日看到宋家小儿郎，乖乖地拉着他大嫂的手，站在一旁，一看就是好孩子，张姚氏连忙叫丫头装些小孩儿能吃的点心进来。

        “亲家母真会养孩子，槿安玉树临风文采不凡，小的也是这般乖巧可爱，真是生来报恩的，不像咱们家两个，生来报仇的。”

        张绍光翘腿坐在一旁嗑瓜子儿，“稀罕孩子就稀罕孩子，可别借着由头骂我。”

        张姚氏给儿子一个白眼，“哼，懒得搭理你。”

        转头又对子安笑道，“小子安，快过来舅母抱抱。”

        宋槿安摸着弟弟的肩膀说，“这是舅母，快叫人。”

        小孩儿软乎乎地叫了声，“舅母。”

        “哎，真是乖孩子。”

        林栖跟着笑，这小叔子，谁看了都喜欢。

        张毅对林栖夫妻俩说，“我们在这儿也耽搁了许多时日，家里的事儿你也知道，明日我们就回去了。”

        “舅舅舅母先回，估摸着月底我们会去淮安，槿安下月初要考府学。”

        “甚好，以槿安的学识肯定能考上，我们在淮安等你们。”

        张姚氏抱着乖崽道，“你们两个去淮安了，你婆母和子安怎么办？”

        “我们俩今儿早上跟婆婆说过了，婆婆不愿意去淮安，还是想住在家里，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估计你婆母心里还是放不下你过世的公公。”估计也是害怕给他们添麻烦。

        宋槿安给林栖剥了一把瓜子，抬起头道：“娘这些日子情志舒展了许多，心里舒坦，想必在家也会过得好。娘说桃源山上凌霄道长和她投缘，她会经常去山上走走。”

        “那也好，林栖别忘了留下几个伶俐人儿照顾你婆母。”

        “嗯，春朝我要带走，我准备把吴麽麽留下，吴麽麽是家里经年的老人了，有她在一个是可以照看婆母，总管家里事务，二个是可以照看我师傅。”

        “你考虑的很妥当。”

        大表哥问了两句修码头的事儿，林栖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张绍光不顾宋槿安在，冷哼一声，“又穷又规矩多的大家族麻烦事儿一堆，你倒是有闲心帮衬。”

        宋槿安面露抱歉，“跟舅舅舅母两个表哥告个罪，我拖累林栖了。”

        林栖霸气地握住他的手，“不是说男主外女主内么，你家那一档子事儿我能搞定，不过就是又拉又打罢了，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宋槿安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那可不，总归不会比经营国色天香麻烦。”

        张绍光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林栖吼，“你个没心眼儿的，你连底儿都透给他。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张毅骂了儿子一句，“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四六，你表妹表妹夫两个人的事儿要你多嘴。”

        宋槿安诚恳表态，“现在我已经占了林栖许多便宜，林栖的生意我也无意插手。”

        “哼，你知道最好。”

        “张绍光！！！”

        张绍光一屁股坐回去，“好啦，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

        张姚氏气的四处找棍子要揍孩子，这张破嘴迟早要惹来大麻烦。

        宋子安伸出小手，拍拍她的手背，“舅母，不气。”

        张姚氏一张脸瞬间笑成菊花，“看到这么乖的子安，舅母就不气了。”

        张家人第二天走，宋刘氏也带着儿子媳妇来送，两人手握着手，张姚氏让她有空去淮安走一走，看看热闹。

        宋刘氏点点头，目露不舍。自从夫君去世后，这么些年，亲家和她最谈得来，这一走，以后见面的时候就少了。

        送走张家，吩咐人送娘亲和幼弟回去，宋槿安去了趟石夫子家，和季越、孙承正、石川三人商量，预备月底出发去淮安，七月五日开考，他们要留些时日温习。

        “我觉得甚好。”

        “我们县里这次考中六个秀才，其他两个听说已经去淮安了，不过他们排名很靠后，进府学的机会不大。”

        孙承正叹气，“再靠后有我靠后？”为了不被槿安落下，中了秀才回来，除了成亲那几日，其他时间他都在家闭门苦读，做梦都担忧自己考不中。

        宋槿安笑着看他一眼，“所以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什么好东西？”

        宋槿安从怀里掏出奉山书院掌院写的春秋集注，孙承正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确定自己没看错，嗷呜一声叫起来。

        “槿安，我的真兄弟！”

        季越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他也想抄录一本。

        “我也是从一个长辈处得到的，既然拿出来，就是有心给大家抄阅。”

        石夫子满意地点头，槿安这个胸襟在场几个无人能比，哎，要不是他学识不够，真想收为关门弟子。

        孙承正不顾形象地抱着宋槿安道谢，季越和石川也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宋槿安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别闹，他转头问夫子，“听说夫子被请到县学任教？私塾以后还开否？”

        石夫子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也才三两日，还不曾对外说，没想到宋槿安就知道了，石夫子感慨了下这弟子现在的人脉，才应了声，“我精力有限，去县学任教，私塾恐怕开不了了。”

        默认的规矩，当地秀才如果自己不去县学读书，可以有个推荐名额，宋槿安借机要了两个名额。

        石夫子想了想，给应下了。一来他是小三元，到底和一般秀才不同，二来他初次去县学任教，厚脸皮多要个名额，县学那边应该会给面子。县学不像州学府学，学子本就不算多。

        “多谢夫子。”

        石夫子摆摆手，“县学名额松，这都是小事。你们四个考府学才是大事，别轻看了。”

        “我等知道了。”

        林栖那边，她手下的外管家宋朴带着从各处商铺抽调来的管事和账房，已经到了桃源县宋家别院，头一件事，就是把送来的银子送进县衙，交了差。

        林栖跟宋朴交代了些事，不知不觉就傍晚了，送槿安从夫子家出来后去了别院，没进去，就在别院门口专程等她。

        林栖带着一干丫头婆子护卫走出来，笑盈盈道，“等久了吧。”

        宋槿安一脸笑意，“不久，咱们归家吧。”

        这张脸看着真让人心动，林栖不顾还在外头，借着袖子遮掩，去牵他的手，被他反手握住。

        林栖仰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他，“今儿天上的彩霞真好看呀。”

        “嗯。”

        孙承正站在他家大门口看了眼，扭头回屋里跟娘子说话，宋槿安那小子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成了亲居然会接娘子回家了，还偷偷牵手呢，啧啧，木头疙瘩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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