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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倒我扶否


那人从铜釜中湿漉漉地爬了出来,换上早先给他准备的干净衣物,定了定神,道:“老东西,这下总算折磨完我了吧。”说着便要离去。

欧阳钟却是拦下他,道:“等下!我……我还有法子呢!”他自不想这么奇特的毒就这样溜走。

那人笑了笑,道:“哦?你说,还有什么法子?”

欧阳钟不说话了,这“药毒百解”上的法子他都用了个遍,如今就是再无赖也不能信口编出瞎话来。这时,他瞧着萧潇,忽然想到一物,忙道:“法子在书上!墨子遗篇!墨子遗篇!”

徐守真几人皆是一惊,他们自是也知晓墨子遗篇的神秘,都言“墨子遗篇无所不包”,说那书上记载了治疗奇毒的法子所有人都不会怀疑。

白明钰没想到欧阳钟也说出这个名字来,忙护在萧潇身前,她以为欧阳钟也要找萧潇夺书呢!

徐守真忙问道:“师傅,您找到了墨子遗篇?”

欧阳钟摇摇头,道:“但如今江湖上有了墨子遗篇的消息,只要有心,定然能找见;就是被别人找见了,我们只要借看那医毒部分,别人肯定也不会拒绝!”

那人发话了:“就是找见了又如何?我行事讲究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镇住了我的毒,我便给你医了这些时日,算是还清了,如今我便要走了。你若是再拦我,便是与我结怨,我可就要报怨了。”

这话阴森可怖,饶是从眼前这瘦削之人嘴里说出,却也叫人不得不信。

欧阳钟顾左右而言他,又道:“那……那你这些天吃我的、住我的,这难道不算恩情吗?我只说给你治病,又不曾说包吃包住!”

萧潇几人心中直呼“这样医毒,脸都不要了”,你让人家住锅里,饿的成了皮包骨,还敢说吃住?

那人却是不说话了,竟是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手上也没有墨子遗篇不是?”

欧阳钟见唬住了对方,便道:“如此,你便去寻那书来不是?正好我这些徒儿也要去寻,你们一起作个伴吧!”

除过萧潇,几人闻言皆是一喜。白明钰自是喜如此便又能同萧潇一起出去;徐守真三人则是喜能名正言顺去寻那至宝,只有萧潇怕连累了众人。

欧阳钟瞧出萧潇顾虑,便道:“你慌张作甚!我只说让他们去寻书,又不曾说非得和你一起!”

白明钰窃喜,如此便将萧潇的嘴堵住了。至于是不是一起,自是她自己说了算,这路还成了你家的不成?

萧潇无话可说,滕州他是非去不可的。

那人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也好也好,就让你这老东西死了这条心!今后可不要再来缠着我。”

如此折腾一番,已是到了夜晚。徐守真三人按捺不住,各自离去,连“药毒百解”都不再过问了。白明钰则是留守一晚,等第二日再出发。而萧潇自是盛情难却,也被她师徒二人留下。而那瘦削之人则是听了欧阳钟的话要与白明钰结伴,是以也暂留谷中。

第二日,天朗气清,朝阳未露,薄雾重重。

萧潇故意起了个大早,为的便是摆脱白明钰偷偷离去。他牵了马径直出谷去,一路上并无波折。正暗暗庆幸时,却见白明钰与那人也是牵了马,已然在谷口等着他。

只见白明钰十分得意地笑道:“潇哥哥,桃花盗那招‘黎明难防’,可不是只教了你一人!”

那人也是摊手道:“她叫我要一直跟着你,对不住了。”

萧潇不语,策马而去,心道:“我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只是随后萧潇便知道了什么叫作“一直跟着”。纵使萧潇快马加鞭,却也是被那人紧随其后,只能感慨胯下的不是千里马了!

无奈,三人只得同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三人皆是乔装打扮,各自带了个斗笠遮面。

这日,三人一路奔波,已是快到了滕州,便放慢速度,也好让马儿稍作休息。

一条大道直通南北,此刻道路上没有什么人迹。忽然见前方路旁一小摊边停了一队人马,队中马车甚是华丽。这小摊倒也奇异,这大道上车马飞驰,路人既无闲暇,附近又没有什么村庄,在此摆摊岂不是鲁人徙越、南辕北辙?

三人行近,发觉是一处茶水摊,想来这行人便是为了解口中干燥了。只是瞧其行头,却是愿意屈尊吃小摊贩之茶水,不知是无奈之举,还是心中毫无偏见?

那一行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锦帽貂裘,衣着华丽,气度不凡,边上坐着的妇人也是满身珠光宝气,显是富贵人家。身边更是有着十几名彪形大汉护卫,其中几人气息甚是不弱,想来是江湖上的好手。都说“财不外露”,难怪此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原是有些实力。

萧潇三人既不口干,也不多事去费心提醒,便不作停留,径直越过那些人而去。

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正高。三人又是行了一段路程,加上路途奔波,已是饥肠辘辘,便在附近寻了个酒肆歇息。

酒肆不大,却也不小,楼上楼下一并也能容纳上百人,是这一带有名的酒家。又因这一带已是接近滕州城,来往路人皆是放缓脚步,且酒肆修建在大道旁不远,来往旅客亦是时时落座,因此酒肆中生意也是十分兴荣。

萧潇三人在楼上选了个座位,点了几壶小酒,配着几个小菜,籍此以慰风尘。

这时邻桌来了一行人,正是茶水摊那一行。那男子带着妇人与一老汉坐于一桌,其余护卫在旁边一桌坐下。

白明钰见此,悄声道:“潇哥哥,我看待会儿就有祸事要找上他了!”

萧潇点点头,他已是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的眼光已是发直,暗暗有所动作,显是冲那金银珠宝而去的。

只听那妇人撒娇抱怨道:“董郎,怎么寻了这么家店休息!你瞧这桌子,都沾了尘啦!”

那中年男子安抚道:“哎哟!这不是还没到城里吗?这已经不错啦!到了城里再给你找家气派的!到时还给你买些珠宝来!”

那妇人听了珠宝便喜上眉梢,也不再抱怨这抱怨那。

白明钰偷偷伸手摸了摸桌面,瞧着依旧白净的手掌,十分鄙夷道:“矫情!”

许是声音稍大了些,那保镖中一尖嘴猴腮、颧骨凸出之人斜眼看了过来,恶狠狠地直盯着萧潇三人,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萧潇二人赶忙低下头,他们可不想多生事端。同行的瘦削之人背对邻桌,依旧端坐。他虽没回头看那人,却是朗声道:“再瞧一眼便要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楼上并不嘈杂,这一句话分明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其他几桌客人都暗暗瞧过来,要看一出好戏。

那人登时大怒,从腰间摸出一柄锃亮匕首,大摇大摆便来到萧潇桌前。他将匕首猛地扎入桌面,抬腿踩在长凳上,瞧着瘦削之人,气焰十分嚣张地道:“你说要挖谁的眼珠子?”

瘦削之人不答,只是抬手扶了扶斗笠,露出一张白净脸庞,抬头道:“你。”

萧潇唯恐瘦削之人被伤了,已是打算出手解围。

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起匕首,阴险毒辣地刺去,不料一瞧见那张白净的脸,却是慌了神。那刺出的匕首也是一滞,抬起的手臂竟是不受控制地缓缓落下,颤抖不已,手中匕首也是掉落在地,适才恶毒的眼神已是变得满是畏惧。不等“滚”字说出,那人已是识相地捡起匕首,连滚带爬回到座位,噤若寒蝉。

萧潇与白明钰皆是惊讶,他们尚不知瘦削之人来历。这番经过下来,却是个大人物不成?

那几人见尖嘴猴腮之人吃瘪,不知什么情况,正要前来打探。这时店小二前来上菜,恭敬地将菜肴端上桌。那中年男子正要享用,却是被旁边的秃顶老汉拦住。男子虽有不悦,却还是由他去了。

那老汉从袖口摸出根银针,往菜中试了试,原是要来试毒。虽不见针头变黑,老汉却还是放心不下,对小二言语逼迫道:“你先吃一口!”

店小二只得试吃,一口下去,并无异样。他虽畏惧那几人凶神恶煞,但还是不得不讨好道:“几位官人实在是多虑了!我们是正经酒楼,哪会行这谋财害命的事!”

那中年男子见此也是道:“吴叔,你看吧!哪有那么多歹人?快些坐下吃饭吧!不要总疑神疑鬼的!”说罢便是先开动。

那老汉无奈,只得坐下。

这时那中年男子却是忽然抽搐,口中白沫不止,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老汉大惊,心急如焚,忙起身施救;那妇人也是惊吓得大叫。其余人察觉此番变故,也是乱作一团,忙喊道:“有刺客!保护大人!”

其余客人见出了事,也是惊骇不已,忙要下楼逃离,却是被众保镖护卫拦住。

一领头之人道:“谁也不准动!否则格杀勿论!”碍于刀剑之威,场上一下又安静下来。

在那老汉施救期间,萧潇暗暗问道:“明钰妹子,那老头不是试了没毒吗?再说那小二吃了不也没事?怎的他一吃又有毒了?”

白明钰摇摇头道:“这银针试毒之法本就无多大意义,也就只能测出不纯的砒,霜罢了。我们用毒之人早已将之淘汰了!”她接着道:“不过那饭菜试时的确没毒,吃时也没毒,只是一到那贵气男子肚里就有毒了!”

萧潇不解,道:“这是为何?难不成那毒还能认主不成?”

白明钰摇摇头,却是不直接道出缘由,低声道:“潇哥哥你再猜上一猜!”

萧潇百思不得其解。那瘦削之人轻飘飘道:“不要只着眼于眼前。”

萧潇自语道:“不在眼前……不在眼前?”他突然醒悟,道:“莫不是之前那茶水?!”那茶水摊古怪异常,寻了个偏僻位置摆摊,显就是冲这贵气男子去的。

白明钰轻笑,夸奖道:“不错!看来你还是不笨的!”她接着道:“那男子早中了圈套,便是在那茶水之中。我想,其实那茶水与饭菜虽有异样,却是无毒,吃了并无大碍,所以那老头就是让他人试毒,也什么都发觉不了。若只喝茶倒无事,只吃饭也无事,但既喝茶又吃饭便有事了!”

原来如此,萧潇心中惊悸,不曾想这下毒竟能这般巧妙,两个无毒的东西合到一起便成了要人命的毒药,如何叫人能防?

萧潇道:“如此说来,下毒之人便是那茶水摊主了。他们在茶中下完毒,又尾随这行人前来,偷听到菜品后便又暗中到后厨中下毒,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白明钰黯然道:“兴许是吧。”她精通用毒之道,入门时头遭教诲便是“是毒也是药”,其深层含意便是告诫此道中人不可乱造杀孽、摒弃仁心,是以她从不用无解之毒,防止铸成大错。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实在搞不明白为何他人用毒就非得去害人。

那中年男子还未身亡,想来毒性还未完全扩散。

被称作“吴叔”的老汉依旧全力施救。只是他在用毒一道完全是门外汉,否则也不会用出“银针试毒”的手段。为减缓毒性扩散,他将男子浑身穴道都点了个遍,只是对缓解疼痛却是收效甚微。那男子依旧倒地痉挛,浑身抽搐着。

萧潇暗道:“明钰妹子,你能解了这毒吗?”萧潇虽与之毫无瓜葛,却也难以见死不救。至于茶水摊主与之恩怨,总不是不能解开的吧?

白明钰自幼学医,也是医者仁心。若非真是罪大恶极之人,她定然也不忍袖手旁观。于是便道:“我去瞧瞧!”

言迄,白明钰与萧潇二人上前去,而那瘦削之人依旧背对众人,坐在桌旁。

瞧得两人上前来,众护卫皆是刀剑相向,怒道:“你们做甚么!退下去!”

白明钰不卑不亢,高声道:“我们若是退下,你们家大人就要身死道消了!”

几人闻言一滞,竟是不知信与不信。

那妇人早已伏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听闻有人能救她官人的命,忙道:“快!快让他们上前来!”

那老汉还要阻拦,道:“夫人!这两人来路不明,瞧着还是毛头小子,如何能救老爷?只怕是来行骗的歹人,反倒害了老爷呀!”

白明钰冷声道:“我不能救,难不成你能救?”

这话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了。妇人也识得大体,焦急喊道:“如今你还有什么办法!若是老爷出了事,你也是帮凶!”不曾想这妇人紧要关头竟是有些魄力,全然非此前那般矫情,叫萧潇二人有些佩服。

此话一出,老汉更是愣住,只得挥手让两人上前。

白明钰察看一番,又是把脉听诊,心中有了些判断,道:“我能解这毒,只是手边却是没有药材。你们先将这丹药喂他吃下,能暂时压住毒性。我开个单子与你,你们去抓药来。”

听闻有救,妇人一喜。只是那老汉依旧冷视,想是心中依旧有所怀疑。

妇人答谢,邀萧潇二人同行,也好随时察看男子情况。

这时护卫中却是有人凑到老汉跟前耳语。老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却又是狠下决心,大怒道:“把他们拿下!还有他!”众护卫闻令纷纷刀剑出鞘,将萧潇二人和那瘦削之人围住。

原来是先前那尖嘴猴腮之人哆嗦着将所见告知同伴,那同伴便急忙禀告了老汉。

妇人见了这般变化,焦急道:“吴叔,你这是干什么!”

吴叔冷冷道:“夫人,他们是李嵩派来刺杀老爷的!我看这毒就是他们下的!”

萧潇不明所以,闻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怒道:“阁下这是何意?我们不求你报答,却也受不得污蔑!我们不知那李嵩是何人,更不会下毒害人?!”

吴叔道:“满口假话!你说不识李嵩,却是与他的走狗同行!你说不会下毒害人,为何却是精通此道?我家老爷一中毒倒下,你们三人便立马出现要医毒,不是你们下的毒又是谁?”他顿了顿,又道:

“我且问你,这毒不是你下的你为何要救?”

萧潇似被天雷击中,气得说不出话,他已被此话惊掉了下巴。他深吸口气,缓缓道:“呵呵!我救人倒反成害人了?若是如阁下这般所言,我救了人便是我害的人,我扶起的老人便是我撞倒的,我行侠仗义却是要残害众生不成?!”

场上都不答话了,这般逻辑如何叫人信服?

吴叔自知说的话颠覆了认知,脸上也是火辣辣的,恼羞成怒道:“拿下!拿下!”

几人正要动手,那瘦削之人却是终于起身,轻飘飘道:“给你们十息,带着人滚。”

那几名领头护卫显是知晓其名声,纷纷犹豫着不敢动了。

吴叔也是不退让,硬声道:“我知晓你厉害!但你谋害我家老爷,我就是死,也要费你些气力!”说罢便是飞身冲出,手掌似鹰爪般抓去,招式凌厉,一心求击,竟是丝毫不作防守之态。

瘦削之人也是不避,同样是手掌探出,轻巧便夹住吴叔手腕,却是宛若铁钳般牢固。手掌一提一震,便将吴叔的胳膊卸了,接着一掌拍出,击在其小腹。这一掌看似普通,功力之深厚却是叫萧潇心惊。

吴叔受了一掌,如断线风筝般飞出,连连撞到几张桌椅,倒地时胳膊还耷拉着。

吴叔强忍疼痛将胳膊摁回去,又是扶着墙爬起,额头已是沁出冷汗。

眼见吴叔又要冲来,瘦削之人便是抄过桌上一支筷子丢出。

这一丢并不花哨,却是避不了。只因筷子飞得极快极准,又是极具冲击,瞬息便将吴叔手掌牢牢钉在墙上。

吴叔哀嚎大叫。萧潇瞧得惊住了,瘦削之人虽只露了两手,却是蕴含着深厚的武学功底,绝非等闲之辈。他此前竟是一丝一毫都不曾瞧出,还道此人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时时惦记着保护。这般看来却是看走了眼!

瘦削之人道:“我怜惜你的愚忠,留你一命,可不要再不识好歹了。”

言迄,他便是领着萧潇二人离去。其余护卫却是连拦也不敢拦。

吴叔瞧得三人离去,十分焦急,不料筷子深入墙面半截,却是拔不下来。他也是条汉子,竟是索性穿掌而出,忍着疼痛要去追击。

先前那禀告护卫却是把他拦下,劝道:“吴管家且慢!若真是相国派他来的,以他的手段,又何必费心下毒呢?不是多此一举吗?”

此言倒是点醒了吴叔,只因他先前只顾着男子的安危,竟是没想到这层。他将手掌包扎,思索一番,不再言语。倒不是他全然信了这番话,只是三人飞速离去,他也已是追不上了。

此时那妇人已是吓得失了神,众人为避免再生变故,匆忙驾着男子与妇人离去。至于调查之后事,届时自有人来处理。

闻声而来的掌柜知晓惹不起,瞧着损坏物品,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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