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阵眼

那道女声简单讲了那日付青沅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付青沅连蒙带猜，加上顶着那女声不算热情的态度厚着脸皮问，总算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那日付青沅掉到了仙人山禁地悬崖下的水潭后，起先是兰娘救了她，然而很快，兰娘也开始支撑不住了。

        水脉相通，悬崖下的水潭与悬崖上山洞里的那个水潭自然也是有连接起来的通道的。

        而花黄没有找到的，真正的混沌传承，其实就在悬崖下的这个水潭底。

        因为付青沅受伤溢出的血液，她和兰娘畅通无阻地通过了结界，沉到了结界下方的祭坛上。

        也在她们即将溺毙前，混沌残留在此的一道神识，感应到了付青沅体内的冰雾血桑。

        “童养媳”之说，虽然只是说来敷衍付青沅省得她接着问下去的，但其实，也有那么一定的准确性。

        如今这世上早就已经没人知晓，被上古凶兽混沌放在心尖尖上的，是一只和它相比微不足道到了极点的银鳞蚕蛾。

        在混沌幼年之时，一兽一虫就相伴在了一起，打打闹闹，是一对欢喜冤家。

        后来，无论混沌去到哪儿，银鳞蚕蛾都会陪在他身边。

        也曾无数次被嫌弃过样貌又黑又小是个丑丫头，被埋怨过打架时碍手碍脚拖了后腿，但混沌一边嫌弃着，一边把她护得很好。

        直到她破茧成为真正的银鳞蚕蛾，他俩始终都没有分开过。

        数十年，上百年，近千年……

        他们曾经有机会就这样欢喜冤家直到天长地久，然而，混沌好斗赴了一场约，在这场战斗中，银鳞蚕蛾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就此消散世间。

        混沌不能接受银鳞蚕蛾的死亡，去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人，也想了很多办法，做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尝试和努力，这才在天地之间寻回了银鳞蚕蛾的一缕魂魄，蕴养在了自己的心脉之中。

        养魂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何其之多，直到混沌身死，也不过是将那一缕魂魄，养成了一枚蚕卵。

        混沌死后，蚕卵仍在他心脉，被他残留的神识和本能小心呵护着。但他仅仅能护着蚕卵不腐不灭，要想蚕卵再成长，却是不能了。

        然后，混沌感应到了冰雾血桑的出现。

        和冰雾血桑结过血契的付青沅危在旦夕，冰雾血桑答应会随身带着银鳞蚕蛾，尽力让她重新长大，混沌于是作为交换，将付青沅和兰娘转移到了他现在唯一能够撕开的阴阳之间，让她们不至于在水中无声无息丢了性命。

        而谁也没料到，这一待，居然就已经是十年过去。

        ……

        付青沅在知道这一切后，先是因那蚕卵原来是冰雾血桑为了救她和兰娘才会养着的，抗拒之心小了些，再就是知道了兰娘因自己而出事，变得焦急起来。

        她原本以为，兰娘已经被冰雾血桑给救了，所以刚醒的时候并没有担心。

        哪知道，兰娘竟然为了救自己，跳下了水潭，还在失忆的状态下，激活了枯荣心法来替她保命。

        付青沅登时就想要赶紧爬起来，看一看被混沌一同送到这个地方来的兰娘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她醒过来这么久，没看见兰娘，也没听到兰娘说话，付青沅心里头有个不敢说甚至不敢想的念头，不住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样最糟糕的结果。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那道女声又说话了。

        “她会不会死，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付青沅连忙追问。

        “她在进入阴阳之间的时候，还剩下一线生机，因为阴阳之间里时间静止，她也就维持在了命悬一线的状态。”

        一线生机、命悬一线……那就是说，兰娘还活着！

        “那如果我想要救她，该怎么做？”

        兰娘一定得活着，不管要自己付出多少努力，花多大代价，她都要救活兰娘！

        兰娘和陆大夫啊……他们明明都在仙人山上，离得那样近，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兰娘就算一直被困在悬崖底，陆大夫想方设法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可为了救自己，兰娘甚至没能再见陆大夫一面，就这样被困在阴阳之间，生死一线！

        分别前，两个人还吵了一架，负气冷战，他们一定还有很多话想对彼此说，可也因为自己，他们的话都没能够说给对方听！

        这一刻，付青沅想救兰娘的心迫切到了极点。

        女声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成为阴阳之间的主人。”

        “什么？”

        “阴阳之间非至真至纯的混沌之力不得开，但也只能进不能出，要想随意带着人出入，除非你成为掌控此地的主人……怎么，怕了？”

        女声没等来付青沅的回答，便又道，“觉得太难做不到，趁早放弃也是明智之举，你——”

        “不。”

        付青沅将手攥紧，手指僵木，掌心也被指甲戳得生疼。

        “我要做。”

        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的话，她一定要做。

        而且，是一定要成功！

        “我该怎么成为这里的主人？”

        女声安静了很久，忽然哼出了一声轻笑，慢悠悠道：“不知道。”

        “不知道？”

        “阴阳之间从未有过主人，是以，没人知道该怎么成为它的主人。”

        连她当年，都不过是因外界天塌地陷，阴阳之间异动，才趁机逃了出去，并没能真正找到掌控这个地方的诀窍法门。

        “不过，”看付青沅难得像点儿样子了，女声没有把她努力的路堵死，不吝啬地将前世自己花了多年才探知的秘密告知，“阴阳之间有八处特别的地方，因它排布像极了八卦阵的八门，我把它叫做阵眼，而其中，有三个阵眼里，分别有着参微石、觉奥丹和诛邪剑。”

        前世的她出了阴阳之间能够修为大涨、转瞬成神，跟得到的这三样宝物，脱不了关系。

        被压制得不敢出声的戒灵暗暗惊讶了下：它只能算出这里有几个地方特别，前世这冤家居然能这么准确说出来有八处？她到底已经厉害成什么样了！

        付青沅没有放话表决心，但她心里已经默默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而为了实现那个在现在看来遥不可及、如同无稽的目标……

        “我该怎么找到阵眼？”

        她只能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女声却没再解答了，而是道：“等你能行动自如了再说。”

        付青沅便没再追问。

        有感于今后跟这两位随身老爷爷大概要长期相处了，付青沅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们？”

        女声沉默了一会儿，道：“草原。”

        付青沅愣了一下。

        她没听错？

        会有人叫草原的吗？

        还是个女孩子？

        这么草率的吗？

        草率的取名还没完，自称叫草原的女声给戒灵也给冠了新的名字：“它叫青青。”

        付青沅：“……”

        很好，这是草率他妈妈给草率开门——草率到家了！

        青青草原什么的，一听就是化名好嘛！

        不过付青沅转念一想，有些小说里，暴露真名也可能带来危险，引来仇杀或是被人用真名诅咒什么的，这两位随身老爷爷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来，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于是，青青和草原这两个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根据这两人说话之中表露出来的明显地位差距，付青沅悄悄在心里头称呼女声为大草原。

        大佬的“大”。

        忽略了一秒这两个名字连起来让付青沅立马想到的一部动画片，和它耳熟能详马上就到嘴边的旋律，付青沅专心让自己恢复起来。

        继双手能动之后，付青沅的双|腿、脑袋、身躯逐一恢复。

        一恢复，她就找到了兰娘，将人好好地安置妥当。

        接着，付青沅不眠不休地和爪巴开始了探索阴阳之间。

        起初，付青沅以为是阴阳之间地方特别，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她也就不会觉得困和累。

        后来，在大草原的引导下找到了第一个阵眼，并千辛万苦得到参微石的时候，付青沅被参微石钻进身体，大脑眩晕了好一阵。

        这一眩晕，是她脑子里一瞬间被灌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负荷不了了。

        而参微、参微，不负它的这个名字，付青沅犹如醍醐灌顶，陡然开窍。

        她能够精力这样充沛，是兰娘在运转枯荣心法救她的时候，将自身被尘封的一部分修为功力和修炼的心法要诀，也一并传给了付青沅，助她直接引气入体，踏上了修仙之路。

        而有枯荣心法打底，又有参微石助力，解锁了封存在体内的一部分修为后，付青沅在清醒过来探查身体时发现，对比正常的修为等级，自己已经能算得上是筑基后期了。

        ……好没真实感。

        不对，这本来就不是她苦修得来的修为，没真实感才是对的，就算一举冲上了筑基后期也不属于她。

        付青沅问大草原：“我现在也能使用枯荣心法了，如果我直接把修为什么的传回给兰娘，能行吗？”

        大草原很直白：“你那点修为，还给她杯水车薪，醒不过来不说，你自己也够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找阵眼、拿东西。”

        付青沅“哦”了一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不过，她其实还有想问的。

        参微石入体之后，付青沅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大草原，从各方面都让她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她想问大草原是不是认识她，从前是不是旧识，但大草原既然化名瞒了自己，或许并不想她知道，因此付青沅就又踌躇不决，没敢问。

        而在付青沅预备离开这里去找下一个阵眼的时候，这个阵眼竟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将付青沅给吸了进去。

        跟在一旁的爪巴见状，生怕被丢下，太久一个人再这样来一回她怕是要无聊死，于是飞快回到了付青沅的体内。

        阵眼恢复平静。

        付青沅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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