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智囊

在看到祁白榆的滑板前，付青沅的思绪很混乱。

        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着刚刚过桥后的一幕幕。

        以及，过桥之前，二哥最后对她说的那句——

        「莫怕，二哥在你身后。」

        所以……二哥真的说到做到了。

        在她即将跌倒的那一刻，二哥真的及时赶到，将她扶稳站好。

        明明摔一下也不算什么的，明明她都已经默认了接受了这个事实的，但付青沅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真的被二哥救下来的那一刻，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她甚至刹那间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恍惚到，付青沅在看到草绳桥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桥对面，压根没过桥。

        一直到随着二哥走了一会儿了，看着二哥一边继续在四下找路边线索，一边抓握着她手里南瓜灯杆子的另一端，牵引着她接着走，付青沅才慢慢地开始清醒过来。

        然后，心跳开始后知后觉怦怦急跳。

        如同惊雷乍响，雨点鼓噪，久久不歇。

        付青沅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是因为她刚刚事发突然，身体被吓到了的正常反应。

        但看着二哥的背影，看着他那只素来背在身后的手，现在仍然在身后，却牵着她……的灯，付青沅却不由又恍惚了起来。

        那手有着少年人的白|皙清爽，骨节似玉石雕琢，根根无暇，搭在杆子上的指尖，被下方的些许烛火微光浸|润，透着莹莹的暖意。

        那只手，刚刚，就揽在自己的腰间。

        付青沅不敢再看，错开视线。

        可她的腰间，仿佛还残留那被揽着的触感。

        微暖，微凉。

        心跳愈发急促，付青沅有些慌张地提醒自己不许再想下去了，赶快想点别的事！

        她拼命胡思乱想着。

        一会儿是二哥到底是怎么过桥的？在她快摔倒的第一时间救下她，二哥莫不是飞过桥的？

        一会儿是二哥怎么可能会飞，说是跟在她后面一起过桥的可能性还大一点，但草绳桥那么晃，如果二哥真跟在她后面走，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发现？

        一会是二哥该不会什么绝世武功？又或者其实瞒着他们偷偷修了仙？反正二哥那么神通广大，看起来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样子。

        二哥。

        二哥。

        还是二哥。

        付青沅极力让自己想别的，却没发觉，她再想到的别的事，也都与裴砚羽息息相关。

        ——再然后，所有一切的混乱在看到祁白榆的滑板时戛然而止。

        滑板上已经有了道道划痕，后面的轮子更是脱离了滑板，滚落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那是南瓜灯要很用力往山洞深处照才能看到的地方。

        而借着烛光，还能看到地面上有一些类似拖拽的痕迹，也在往更深处延伸着

        不难猜想，祁白榆应该是在洞口处发生了什么意外，仓促间连滑板也掉落到了地上。

        付青沅心头瞬间凛然，知道事情已经滑向了最糟糕的方向。

        她深深看了洞|穴深处一眼，转头看裴砚羽，喊了一声：“二哥。”

        她已经做好了进去的准备。

        裴砚羽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

        垂眼理了下思绪，抬起时，裴砚羽也将目光投向了山洞深处：“事不宜迟，你我直接进去便是。”

        说话间，裴砚羽已经护在付青沅身前，率先进了山洞里。

        付青沅紧随其后，小心抓紧手中的灯，看准脚下的路跟着走，不时观察着灯火照亮的区域，看看周围环境有无异样。

        走进去大约五六丈远，身后的洞口开始瞧不见了，两人彻底成了被无边黑暗裹挟的孤舟。

        付青沅想起二哥在进密林前说的那番话，又看着更远处那连南瓜灯的光芒也照不透的黑暗，只觉得那黑暗之中仿佛正潜伏着什么凶猛可怖的怪兽，正虎视眈眈望着侵入它领地的猎物，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南瓜灯的光线也变得更加微末渺小起来，像是即将被那极致的黑暗给一并吞没。

        付青沅抿了抿唇，没有表露惧意，只是行动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裴砚羽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体贴地放慢了脚步，靠近了付青沅几分。

        迟疑片刻，他道：“今日这山洞给我的感觉与那日不同，并无那股油然而生的阴冷森寒，仅是正常的寒意。”

        付青沅猜测：“有没有可能，那危险的家伙，今日不在洞里？”

        “或许。”

        换了往日，裴砚羽不会在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上给出这么不确定的话语，此刻一是看付青沅害怕，二则是他在比较过两次洞中之行后，倾向于那日夫子出现在洞外，多半在自己离开后还对洞中的那物做了些什么。

        不过，即便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也为了安慰付青沅这般说了，裴砚羽行动上并没有因此松懈一星半点。

        毕竟，谁也不敢说，除了那最危险的家伙，洞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患。

        他人挡在付青沅身前，也时刻警醒着来自身后的危险，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能够在任何方位护付青沅周全。

        付青沅虽然不知道裴砚羽的全盘打算，却能够感觉到二哥的维护之意，她因二哥的话神经没那么紧绷，但也没有因此就掉以轻心，仍旧时刻提防着。

        灯火范围外的黑暗已经不像是一开始那般令人忧惧，可它仍是未知生物最佳的遮掩，在成功带出祁白榆前，付青沅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松懈。

        只是……

        在看到那撞到面前来的未知生物后，付青沅实在不可避免地松懈了一瞬。

        意外是在又走出了约有五六丈后发生的。

        远远瞧见更远处即将迎来左右两条岔路，付青沅正在跟裴砚羽商量到时候该往哪一条道上走，岔路口忽然就被一片突然涌现出来的黑云乌泱泱挡住了。

        说是黑云，其实不大准确，山洞里平白无故哪里来的云，还恰好就挡住了二人去路。

        是以，匆忙中定睛细瞧后，付青沅发现，这黑云其实是由一群蝙蝠组成，只因它们数量太多了，聚集在一块儿，这才让她误以为是黑云。

        这会儿，这群蝙蝠许是被他们进洞的动静所扰，争先恐后地要往洞外飞——付青沅原本是这么以为的，并且觉得只要贴着洞的边缘，避让开来也就可以了。

        谁知，这群蝙蝠却直奔付青沅和裴砚羽而来，打头的一部分还相当机智地抢先飞到了二人身后，把他们逃跑的路也给堵上了。

        群蝠将二人围起来后，并没有攻击，只不断缩小着包围圈，无声地施加着胁迫感。

        就……相当有组织有纪律，像是有个智囊在发号施令一样，命令着这群蝙蝠在围攻他们。

        “青沅，躲我身后。”

        裴砚羽带着付青沅缓步移动到山洞的一边，这样，他可以更好地防守。

        对于这忽然冒出来的蝙蝠，裴砚羽并不慌乱，通常而言，蝙蝠怕火、怕光、怕硬物有节奏的敲击，要驱赶并不难。纵使这一回，围住他们的蝙蝠数目颇多，到了南瓜灯附近的也没有慌乱逃跑，显然是受了什么指引要与他们为难，裴砚羽也有底气能够在它们伤到他与青沅前将之击毙。

        因此，他在观望的，是指引群蝠之人，又或者，之物。

        弄清意图，再图后计。

        而现在，该现身了。

        付青沅在发觉随着手中的南瓜灯移动、南瓜灯附近一圈的蝙蝠们也会跟着往后退一退后，意识到这群蝙蝠其实是怕火光的。

        蝙蝠们正绕着她跟二哥旋转着飞，付青沅思考片刻后，有意识地又缓慢动了动南瓜灯。

        这一次，她发觉新过来的蝙蝠们在退开后，会等南瓜灯不动了再小心翼翼地围上来——是的，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蝙蝠们动作中的那股惧怕却又不得不再度围上来的抗拒，每一点靠近的距离都像是经过了精心的算计，而在这波蝙蝠飞离南瓜灯的火光辐射范围后，动作又再度恢复了包围他们的咄咄逼人与嚣张。

        这一发现，反而令付青沅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

        心一稳，她观察得也就更细致了起来。

        和裴砚羽一样，付青沅觉得这群蝙蝠是受什么指引的，她现在在找的，就是那个发号施令的智囊。

        智囊没有让她好找，几乎是在蝙蝠再度异动，开始奇怪地小幅度上下飞的同时，那岔路口的地方，就新飞出了一只小蝙蝠来——应该是蝙蝠？

        同面前的蝙蝠们造型一样，只是体型小了近一半，而且，这只新出现的蝙蝠颜色还是银白色的，在昏暗的山洞中，顿时就成了一抹亮眼的风景。

        这，就是指引蝙蝠们的智囊吗？

        这只银白色的小蝙蝠也是上下飞着，一路飞到了付青沅和裴砚羽面前，紧接着，一只大些的蝙蝠飞到了它的下方，银白色的小蝙蝠就顺势收了翅膀，站到了大蝙蝠的身上，摆出了双翅叉腰的姿势来——它做得自然流畅极了，付青沅起初都没感觉出哪里违和。

        然后，它说话——约莫是在说话？

        只见它嘴巴张合了两下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身体一僵，翅膀尖尖从腰部挪到了嘴巴前面，张合、再张合，几次过后，突然口吐人言：“天堂——”

        它紧急刹车，翅膀重新叉到了腰上，扬起了脑袋，重新说。

        “常言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哼哼，人类，小爷我本来都想放你们一马了，你们居然偏偏闯进小爷家里头，今儿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我爪巴两个字就倒着写！”

        付青沅：“……”

        槽、槽多无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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