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惩治

且说赵大才从小蝶那里知道赵二私自昧下了东西的事情，转头就在进家门前听到屋里传来了赵二的声音，那小子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能正儿八经叫声“大嫂”、“嫂子”就已经不错了，这会儿居然用这么奇怪的语调喊“嫂嫂”？

        赵大莫名觉得头顶好像有点儿凉，他从脑门往后抹了把头发，决定就待在门口，听听屋里头还要聊什么。

        只听屋里这一声“嫂嫂”过后，响起了自家婆娘的回应：“老二？”

        挺好，瞒着他私下里聊上了，他倒是想继续听一听，这两人避开自己是要干什么。

        听着听着，赵大听出了些奇怪的地方。

        赵二怎么好像不在屋子里，就听自家婆娘嚷了句“你打哪儿说话呢”，接着房间里传出了她四下走动在找人的动静，然后是一声“你躲在窗户外头干嘛呢”。

        本来听赵二不在房间里刚放下了点心的赵大：躲窗户外头喊嫂嫂？更可疑了好吗！

        在现在就去窗户底下逮住那臭小子和再听一听之间，赵大犹豫了下，决定捉贼捉赃，他再听听。

        赵大婆娘跟赵大一样觉得奇怪。

        自己平时跟这个小叔子聊得不多，只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她也懒得搭理，这会儿莫名其妙躲在窗户外头喊她，她只觉得这是个麻烦，想着赶紧把人送走。

        她可没忘记，这混小子还蒙了山脚那老不死的钱呢，他被发现了没事，在自己家被发现了可不行，这浑水不能沾。

        正要开窗把人哄走，窗户外头的人听见响动，猜出她要开窗，急忙来了句：“嫂嫂，你别开。”

        那窗户外头的黑影动了动，像是在按住窗户。

        赵大婆娘皱起眉，这是在闹哪一出？

        就听窗户外头赵二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跟自言自语似的，还显得有些低落地说着：“我、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说话，听听你声音……”

        赵大婆娘听清了。

        在刚听清的时候她还不敢置信，光顾着傻站了，下一秒她就暴怒想看见啥就捞起啥东西来把人打一顿。

        这混小子，从来不务正业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反正不碍着她，她只当没看见，现在这是胆子大到居然敢打她主意了啊！

        “你这混蛋——”/“还有就是我正好得了一块石头坠子，想送给嫂嫂。”

        “——混蛋小子，难为你还念着嫂嫂。”赵大婆娘急忙转口风，心里想着，打一顿这种事，在收了那劳什子石头坠子之后也不迟。

        “我、我当然是念着嫂嫂的……这石头坠子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我就是图它新鲜奇巧，想着送给嫂嫂看一看。”

        “贵不贵重要什么紧，都是你一番心意。”

        不贵重？也没事，收了能卖出个好价钱最好，卖不了她也可以先收起来，等以后再说。

        “嫂嫂！嫂嫂你真好！”

        赵大婆娘挤出笑来没接话，心里想着这小子怎么还不把东西送进来？

        “我一直都知道，嫂嫂是这世上第一顶顶好的人，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每次远远地看上嫂嫂一眼就已经很知足了，现在、现在嫂嫂愿意收下这个石头坠子，我、我真的好高兴！”

        别光说呀！你倒是快给呀！

        赵大婆娘将手探上窗框，力求表现没那么迫切地主动道：“那嫂嫂这就开窗了？”

        ——窗户没开，房门倒是被踹开了。

        脚还抬着的赵大怒发冲冠：“开！开了窗那块石头坠子也让我来长长眼！”

        赵大婆娘听音就知道赵大这是已经听了一会儿了，但她自觉就是贪心了点儿，不算什么大事，迎上去就想要解释。

        赵大现在看她那张脸，那是越看越来气，“我道赵二那小子怎么起了私心，合着就是为了你！”

        这两个贱|人趁他不在就在这里卿卿我我，肯定是早就有了私情了，就瞒着他呢！

        “奸|夫|淫|妇！奸|夫|淫|妇！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赵大婆娘见赵大话说得这么难听，也来了气，但还是先皱着眉解释：“我就是——”

        话刚一出口，赵大看她脸上丝毫没有悔改，气得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蒲扇似的巴掌就闪电般地打了过去。

        “啪！”

        赵大婆娘猛一下被打懵了，回过神来就开始放声尖叫，叫完对赵大骂骂咧咧说脏话。

        赵大气不过，照着婆娘的脸就是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数十下，直把赵大婆娘打得叫声都给劈了叉，到后来两颊又红又肿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大婆娘被打得头晕，天旋地转头晕间瞥见窗口赵二那厮的黑影更是早就不见了，心里不禁更加拔凉，只觉得这些男人就是夯货！孬种！好听话说得一箩筐一箩筐的，关键时候个顶个的没用！呸！

        打完赵大婆娘，赵大心里火气还没撒完，他也发现赵二早就跑了，赵大冷哼一声，心道这小子还是这样，打小就怂，犯了事儿只会逃跑！

        呵。

        赵二从小到大喜欢躲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他作为大哥一直以来都是门清，赵二以为自己躲起来了，他就找不到了吗？

        赵大将婆娘翻过来，扯住她的头发拎起来就往外走，赵大婆娘本就被打得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拖着走，可心里头到底气儿不顺，不时“呜呜”出声，也不知她是想要辩解，还是想要把赵大骂上一顿。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赵大就将心思从赵二挪到她身上，打现在这姿势是不好打，骂总不费事儿。

        于是，一路走，一路留下了赵大骂婆娘的声音。

        这村子就这么大，夜晚地方空旷，更显得安静，村尾的狗叫声就能传到村头呢，赵大这动静当然也瞒不住。

        本来嘛，村里头打骂婆娘这种算是家务事儿，大家伙儿听听声儿回头私底下说说闲话就算了，再说听着被打的还是赵大的婆娘，这俩人在村里人缘也不大好，大家伙儿懒得去劝架，就任由他们闹腾呗。

        结果你说怎么着。

        听着声音似乎远了，偏偏怪清晰地传来了一阵对话——

        “大哥、大哥，都是我不好，你别动嫂嫂！”

        “你这混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你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哎哟大哥别打！大哥、大哥饶了我命吧！”

        “赵二你往哪里跑！你给我站住！”

        ……

        这声音清楚得简直就跟自家窗子外头传进来的一样，叫他们听得明明白白不说，那仅存的一点儿困意也被瞬间赶跑了！

        哦豁！

        啥玩意儿？赵二跟他嫂子搞上了？还被赵大抓了个正着？

        还困个啥！不睡了不睡了！这么大的热闹，可不得赶紧爬起来去吃瓜、不是、劝架！

        立刻清醒的村民们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一个接一个出门，揣着只可意会的神秘表情那么眼神一对，刹那心领神会。

        你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

        所以，赵大一家往哪个方向去了？

        就这样，一众村民相互询问间摸出赵大行走路线，偷偷摸摸一路追了上去。

        瞧见赵大身影，他们还纳闷了一下，咋不见赵二那小子？莫不是跑太快已经溜了？也不是不可能，赵二那货惯会跑，所以赵大这是在找赵二藏在哪儿？

        远远跟在赵大后头，村民们将赵大知道的藏身地逛了个遍，什么打谷场的草垛里啦，什么村长家的地窖啦，什么路寡妇家的咸菜缸啦——嘶这藏身的地方也太出乎意料了吧，赵二此人竟恐怖如斯！

        总之，以后赵二再犯了事专门往这些地方找就是了！

        最后，一行人来到了山脚边的一个地方，就见赵大拨开那里的乱石，露出被挡在后面的洞口来。

        原来这里还有个山洞！

        该说不说，赵二这人忒会藏，胆子也是真的大！这地方离哑伯家这么近，赵二骗了人家钱居然还敢躲在这里！

        赵大是知道村民们跟上来了的。

        就算开始不知道，后来乌泱泱这么一大群人，你推我搡这一声那一句的，赵大也该发现了。

        但人在气头上，这种事头上绿不绿自己有没有脸面的另说，这口气要是不出，他一辈子都不痛快，正好也让村民们见识一下这对贱|人丑恶的真面目！

        赵大一进山洞，就看见赵二正窝在里头呼呼大睡。

        嗬！

        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呼呼大睡！

        赵大冲上去就是一脚将赵二踹得连滚几滚，重重撞上墙壁，发出“嘭”的一声响。

        ——这声儿大的，洞口探头探脑瞧见这一幕听见这一声的人都觉得疼。

        赵二睡梦中被踹醒，后脑勺还跟墙壁来了这么重个亲密接触，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呢，就见自家大哥满脸怒火抡起拳头又朝自己扑过来了。

        赵二脑子晕乎，人不傻，忙爬起来躲闪开，他边抱头鼠窜边跟大哥求饶，还不时被拳头砸到身上发出哀嚎。

        赵二觉得自己可冤枉，正好好睡着觉呢就被大哥踹醒了，他还不明白赵大干啥特地跑来给自己这一顿打。逃跑间，赵二瞧见了洞口挤着的村民。

        ——至于吗？他就是骗了点钱花花，至于这么大阵仗，全村人赶过来围观他被打？！

        不过，瞧见村民，赵二也算明白了，大哥这是为了做戏给村民看吧？

        但做戏归做戏，提前跟他说一声他也不是不能配合哇，至于这么大力？他人都要被打坏了！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

        赵二脑子不傻，不然也不能从前坑蒙拐骗那么多次还从没吃过什么大亏，他决定配合赵大好好把这一出戏演下去。

        只是大哥手里拎着他婆娘头发算怎么回事？这事儿女人跟这瞎掺和什么，他跟大哥打一架装怂认输是一回事，认输的时候是被大哥单手打输的那可不行，这么多人呢，这得多丢面子？

        赵二边躲赵大边开口说道，“大哥你把嫂子放下，这事儿跟她又没关系。”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赵大又想到了那个石头坠子，再看赵二直恨得不行，手劲更大：“这就把人护上了，你俩果然早就开始不清不楚了吧！”

        赵二被迫应对，打着打着自己火也上来了，做戏什么做戏，干就完事儿了！

        赵大婆娘“呜呜”摆手，恨得牙痒：老娘说不出来话你们是也没长嘴吗？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老娘能看上这种怂货？！

        然而，一直到赵大赵二打得筋疲力尽鼻青脸肿双双倒地开始斗嘴仗，兄弟两个这词儿一对，才终于发现了整件事儿从根子上就不大对。

        一个狐疑：“我家窗户外头那个真不是你？”

        一个咒骂：“艹，老子这几天一直待这里就没出去过好吗！”

        被打肿脸说不出来话的那个：“呜呜呜呜呜呜呜！”

        ……

        这下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仨这是叫人给整了！

        赵二浑身都疼，脑袋却灵光活泛，在人群里瞧见小蝶的脸，再一想自己最近不就得罪过这一家？

        立马锁定了目标，跟赵大一家通气。

        三人相互搀扶着起来，咄咄逼人就朝洞口小蝶那里走，预备兴师问罪，顺便讨要点儿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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