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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美人画卷


风声栩栩,画卷淅淅,天光暗沉,云影压低。

        “小语,青怜,青怜,青怜!”紫檀木的小榻上,凤惜华忽从恶梦中惊醒。

        在惊惶坐起的刹那,她仿佛还身置梦境,在一群坏人围追下,带着纯儿和凤青怜拼命逃跑。她很害怕、很着急,心跳猛烈、眸光颤动,耳里还不停响起阵阵嘶响,像瀑布、像狂风、像蝉鸣。她拼命大口喘息着,似乎这样,才能缓下梦境与现实交错的惶恐与惊惧。

        天青朸木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窗户半开着,柔光浅影,暖香袭人。

        一滴冷汗,悄无声息滑过脸颊,凤惜华缓缓抬起头,不闻马蹄,不见追兵,窗棂如月,窗外有风。耳畔,有风吹画卷的“沙沙”之声,世界很宁静,她不在马车上,这里也没有小语,没有凤青怜。

        这是在哪儿?

        凤惜华刚一动作,肩膀和额头便传来微微的疼痛,忙抬手柔了柔太阳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记得,她正在驾着一辆黑夜的马车危急逃命,她要保护她的妹妹,因为她的妹妹受了伤。可是,她究竟成功了吗?她想不起来究竟四妹妹有没有逃离,只记得大贵最后在拼命的叫她“快走”,然后,她就被人抓住腾空而起,接着便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难道,自己已然落入贼人之手?

        想到这里,凤惜华心中大惊,慌忙起身下床。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了原地:只见香炉袅袅的卧房之中,浮光掠影下,层层叠叠全是垂挂高悬的画卷!画卷丹青,浓墨色彩,飘来荡去竟似有数十余幅之多!

        这竟是一间藏画阁?

        凤惜华吃惊之际,再观画卷,这些画有山有水、有景有月,题字如一,笔法相近,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更让她惊异的是,每一幅画之中除了有景致以外,还画着同一个女子,女子容颜绝丽,雾鬓风鬟,黛眉朱唇,焕然如真,时而笑于花中,时而立于竹前,又或穿着平凡布衣似山中木叶,又或头戴珠玉绚烂如仙,时坐时卧,时近时远,叠叠影影,绰绰约约。

        而当凤惜华真正看清画中女子的长相时,止不住的全身一阵颤栗——这,这怎么会是自己的画像?

        原来,这画中的女子,容貌眉眼与凤惜华生得竟是几乎一模一样,宛如木槿会芙蓉、霜雪见琼花,不由得她不惊愕震撼、头皮发麻。

        “这一夜睡得可好?”

        突然,画卷之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

        凤惜华大惊,恍惚如梦之感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不自觉往后退避。

        话音未落间,便见画卷一侧缓缓走出一个男人来。男人穿着一身锦锻宽袍,长发披肩,面容瘦削,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神情淡漠,眼里流露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凤惜华不觉紧锁双眉,此人是谁?

        男人慢步从画卷旁走过来,他一手温柔地拨开卷面,一手负在身后,像是书生、又似是画匠,只是这样的一身锦锻穿著,显然不是寻常百姓能有。

        凤惜华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紧紧落在自己脸上,不自在地侧过身去。她并不认得这个男人,平生也从未到过画中之地,所以这画上之女子,定然不是她!

        “凤姑娘,别来无恙!”

        凤惜华不可置信看向男人,她分明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此人却如何知晓她的身份?

        见凤惜华如此惊讶,男人微笑着走到离她三步的距离,“怎么,姑娘不记得本王了?那本王便自报一下名姓,在下姓萧名恕,当今南平王。”

        什么,南平王?

        凤惜华冷不妨一惊,难道将她劫来之人,竟是南平王?若真如此,那此人就是她莫大的仇敌,一想到此,心中的惊讶就不由转为愤恨。

        萧恕不失于礼道:“那日在忠武侯府与姑娘初见,本王便难以忘记姑娘容颜,故让人特请姑娘到此做客,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你,你真是南平王?”凤惜华还是不自主反问出口。

        萧恕笑道,“姑娘怎么忘了,在凤太君寿辰之上,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难得,难得王爷还记得忠武侯府!”凤惜华已不由手握成拳。他们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在那之后,此人就让凤戢羽抄了忠武侯府,还抓了她父亲下狱。

        “听姑娘这话,似乎以为侯府之事乃本王所为,这话是五弟告诉你的?”萧恕见凤惜华眼中带怒,又笑道,“看来姑娘是误会了,凤将军虽是本王部下,却一直听令于父皇,并不由本王统领。”

        “王爷此话不觉心虚吗?身为男人,敢做却不敢认,只会背地使阴招!”

        萧恕没想到这女子看着虽年少软弱,说起话来却是大胆。不怒反笑,“都说仙媺佳人嗔笑怒骂皆令人喜爱,姑娘绝色,恼怨起来仍俱倾城之姿,难怪五弟三番五次要为你神魂颠倒。”

        凤惜华打断他,“王爷假传圣旨抄我凤宅,栽赃陷害牵连无辜,无非不甘人下欲攀天梯,如今城门紧闭,又将我劫到此得,何必还拐弯抹角,不如有话直说。”

        好个凤惜华!

        萧恕已在心中暗自吃惊,这丫头容婉心昭,果非一般普俗之流,难怪楚白和萧决都对她朝思暮想,连跟了自己多年的纯儿,到了她身边也再不听使唤。此等女子,若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多留不得。

        想着,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姑娘真是兰心蕙质,本王小瞧你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不妨直言,你,想救凤敬良吗?”

        “什么?”凤惜华骤然听见父亲的名字,不觉面色一变。

        “听闻凤姑娘在本王进京之前正好出阁,与齐国公府长世孙楚白结为连理,凤侯爷爱女心切,赠十里红妆,可谓浩荡。据外间传言,侯爷当日赠爱女的妆红之中,有金匣一樽,内置——麒麟一枚,尊贵无比。本王向来爱物,不知姑娘可否将此物与本王共赏一二?”

        萧恕将“麒麟”二字说得甚重,凤惜华的瞳孔不觉颤了颤。

        南平王抓她至此,果然是为了麒麟符!

        可是,萧恕怎么会知道“金匣”之事,当日知道金匣中有麒麟符的亦不过寥寥数人,看来自己身边果然藏了不少细作。又想起父亲之前与她说过,萧恕抄家没有找到麒麟符,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她和楚白,该死,是她自己大意了!

        于是,强作镇定道:“恕民女不知王爷所指何物。”

        “呵呵呵。”萧恕忽而笑出声来,“姑娘刚还说本王‘拐弯抹角’,怎么你自己也装起糊涂来了。慈父爱女,赠之‘麒麟’,孝女感父,‘狱中探恩’,莫非,刑部大牢那天晚上之事,姑娘也忘了?”

        “我并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本王在说什么!凤姑娘,本王知道,凤敬良早把麒麟符给了你,而这麒麟符,应该就在你身上。”

        凤惜华闻言身子微微一抖,面上奋力保持着平静,“王爷劫民女至此,就是为了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吗?”

        “哼,凤姑娘,莫非你并不想救你的父亲?”

        萧恕说着,竟举步逼近凤惜华。他何等老谋深算,凤惜华浅薄的掩饰他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他早已将麒麟符看作囊中之物,否则也不会将她抓到此处。

        凤惜华见他突然靠近,惊得慌忙挪步后退。却不料还未来得及动作,萧恕已抬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凤惜华脸色煞白,挣扎道:“王爷请自重。光天化日,如此威胁逼迫,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

        “本王只是握了你的手,何来威胁逼迫?凤姑娘,本王知道麒麟符就在你身上,把它交出来,交给本王,本王立即让人放了忠武侯,恢复你凤家名誉。”萧恕笑得十分温和。

        凤惜华手上动弹不了,厌恶地抬起头,怒道:“你放手,你若敢动我分毫,我定死在你面前!”

        “你是想……”

        萧恕话才出口,戏谑的目光忽然与凤惜华倔强的眸色相遇,不禁一刹那间,怔住了。眼前的女子,容色眉眼分明是那样的熟悉,眼若长星眉甚柳,白衣如月玉皎洁,美得就像梦中的一幅画。而她眼神中露出的倔劲和不服,更是生生的让他窒息,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仿佛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铃儿,向来温柔的铃儿,正为了他的安危而固执横眉——南平王,你要是敢身陷险地,我就死在你面前!

        花铃……

        萧恕心中一阵猛烈悸恸,没来由的,手上也失去了力气,不由自主放开了凤惜华。

        凤惜华得已解脱,慌忙疾步闪躲,想要逃离屋子。

        可是,她的脚步声让萧恕又再次清醒过来。原本失神的南平王突然看见凤惜华躲避逃跑,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凤惜华,你岂敢勾引本王,逃离本王!

        “站住!”

        萧恕怒喝一声,举步欲抓凤惜华。不想刚一转头,惊见凤惜华正站在一幅画的旁边,头上簪饰在奔跑中随风而落,此刻一头乌黑长发粼粼如水般垂散而下,在微风里轻轻荡漾……他禁不住再次愣住!

        画上的女子眼中含情,黯然若失,画外的凤惜华玉眸微颤,娇面姼姼。一人一画,一真一梦,一动一念,一境一虚,就仿佛画中人活生生走出来了一般,让人直觉如梦似幻、心动神驰!

        就算萧恕再理智,见到这样的景象也有些恍惚了。

        不……

        这不对,不对,铃儿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站在他面前?眼前的女子是凤惜华,她只是长得与铃儿相像罢了,她根本不是铃儿,不是。

        可是,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就是无法控制的激烈起来,像大海潮啸,像巨浪翻天,一层一层在他脑中徘徊、澎湃、汹涌疯狂!多少次,他梦也梦不到、握也握不住的幻影,现在,此刻,突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花铃,分明就站在他面前啊!

        不!

        萧恕的血液,已经开始猛烈沸腾,一种难以压制的冲动让他痛苦难耐。他管不了,再也管不了了,无论眼前的人是谁,那都是她的花铃,花铃!

        “铃儿,别走……”萧恕突然冲过去,一把将凤惜华紧紧抱住。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凤惜华惊恐如斯,又打又骂,可任凭她如何挣扎,萧恕的双臂都如铁钳般将她牢牢束缚在他的胸膛上。

        “放开我,你放开我!”凤惜华挣脱不开,惊慌叫喊。

        可萧恕,却像听不见一般将她抱得死紧,任凭打骂也甘之如饴,他早已为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痴怔了。

        “放开……”凤惜华又急又怕,反手间无意抓到一支狼毫,抬起来就朝萧恕胸前狠狠刺去!

        “啊,铃儿,你!”

        萧恕不妨突然吃痛,慌忙放开双臂,与此同时,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误以为自己被刀剑刺中,惊得赶紧摆出防护的动作。

        奇怪,他怎么会被刀剑刺中,他不是戴着护心镜吗?萧恕惊慌低头看去,见自己并没有穿着盔甲,竟是穿了一件锦袍,而他的胸前,也只不过是让笔杆戳破了一点皮,微微泛着红而已。

        哪有什么刀剑,哪有什么护心镜?护心镜呢,铃儿不是给过他护心镜吗?他的护心镜呢?

        萧恕骤地慌了神,刚想到这里,耳朵里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那是护心镜——破碎的声音。

        护心镜,碎了。

        护心镜,铃儿送他的护心镜,碎了……其实,早就碎了。

        没了!

        没了……

        “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恕突然抬起头,莫名其妙放声大笑。

        一侧瑟瑟发抖的凤惜华,听见这令人森寒的笑声,已经吓得全身僵冷,连挪动脚步的勇气也没有!

        萧恕大笑着,像是着了魔一样,笑得狰狞,笑得凄厉,笑得激动不已,笑得眼角落泪。可笑,太可笑,明明是他亲手毁了护心镜,还要到处去寻找,简直荒唐、无稽……

        笑着笑着,狂燥的声音在看见凤惜华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空荡的屋子,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萧恕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女子,再没有了情感,他一字一字道:“楚白,我发过誓,一定要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

        话未说完,抬手之间狂风骤起,画卷纷飞,一股凌厉的六道之力,突如猛虎一般朝凤惜华击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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