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家主母

徐婶一点也没有夸张，顾澈已经烧迷糊了。

        她顾不上多问，先让吉祥去请大夫，又让徐婶帮忙，去井里打了水，拿布沾湿了放在他的额头和腋下降温。

        好在大夫说只要温降下来没有大碍，多半就是书店挨打之后回来又邪风入体，身体不支，慢慢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体温慢慢下降，顾澈睡得安稳了许多，吉祥去了院子里熬药，她才有空观察兄弟两人的住处。

        顾澈的屋里可以说是一贫如洗，除了一张床之外，也就一张木板搭起来的桌子占点地方，透过窗户，院子虽然窄小，倒是收拾的干净整齐，除了徐婶，还有两个妇人，再给吉祥打下手。

        “小姐您真是慈悲心肠，这里也没有好招待您的，不嫌弃的话，就喝口水吧。”

        徐婶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眼里满是感激，“您放心，这碗是我刚用开水煮过的，绝对干净。”

        她起身双手接了过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多谢了，忙了半天，您也歇歇吧。”

        徐婶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了，见她和气，大着胆子打量她：“那日我一见小姐，就觉得您是个和善的人，后来听顾大公子说您是严府上的小姐，还真是不敢相信……”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住了口，转身要走，严如意拦住了她：“您不必如此拘束，世人如何看待严府我是知道的，纵然您不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我也只能略尽自己的心意罢了。”

        “小姐您是好人，我们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可也知道不能一竿子打倒一船人的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急切之下，徐婶的眼圈都红了：“我们四处奔波，受尽欺辱，可也有顾公子和您这样的好心人，让我们还有些活着的盼头。”

        见她如此伤感，严如意连忙劝慰，言谈之中才知道，她们都是逃难到京城来的，原本想着京城繁华地，至少能靠卖力气挣口饭吃，没曾想连个住处都找不到，还受尽了坑蒙拐骗，只能拖家带口露宿街头，是顾允可怜她们，让她们暂时借助在这里。

        人生地不熟，她们几个女眷也只能在家里帮着洗洗涮涮，男人和孩子都出去卖苦力去了，可惜每天的工钱只够勉强糊口，顾澈带回来的工钱，除了付房子的租钱，就都给大哥顾允买笔墨纸砚了，结果摊子才摆了两天，邻人跑来说他被官府的衙差抓走了。

        去打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看着顾澈又快不行了，走投无路，才想起来上次和顾澈一起回来，帮顾澈讨回来工钱的她，冒险一路打听到了严府。

        “你们也别太过担心，回头我托人去打听打听，想来一个摆摊的书生能惹什么事，说不准是地痞无赖无端生事呢。”

        “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怕是都报答不了了。”徐婶激动地直落泪，甚至还要给她跪下，被她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

        顾澈喝下去汤药后，情况好了许多，她又留了点钱，给她们抓药、吃饭，就回去想办法打听顾允的情况。

        她和严如玉没有去读书，林若兰也缺席了。

        皇后一大清早就派人接了她到宫里去，见她罕见的眉眼含愁，却笑出声来。

        “那太子妃倒是厉害，竟让你都失魂落魄了，本宫还一直夸你老成沉稳，不曾想你也有这样的小女儿态。”

        她被戳破心思，含羞带愧地低下头。

        皇后托着她的下巴，缓缓抬高，“这么点小事就委屈了？日后洵儿还会喜欢其他女子，你该怎么办？”

        林若兰明白她的意思，羞怯地移开眼睛，可还是不能理解：“我没什么，只是表哥和她走得太近，只怕有损他的声誉。”

        皇后收回手，不以为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平日里都太顺了，多经历些未必是坏事，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就好了。”

        皇后说的严肃，她却心里一松，眼前的浓云惨雾全部消散了。

        “还有，本宫听说柳世杰又回京城了，你代我转告你母亲，多管管他，再惹出什么乱子，我可不留情面了。”

        林若兰神情一滞，低头应了下来。

        找谁去帮忙打听顾允的消息呢？

        颜如意一时间犯愁了，若是之前，她肯定想也不想就去找二皇子，可现在躲还来不及，肯定是不能往上凑了。

        严老爷？先不说可不可行，他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严夫人？今天一早她就神情古怪，对自己在花会上的遭遇旁敲侧击的，去找她怕是自己往她的枪口上撞。

        可除了这些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总不能让严怀远一个孩子去吧？那还不如她自己去呢。

        她连衙门的门朝哪都不知道，还是找一个靠谱的带路才行。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直接上了马车去林府。

        林府的人都认识她，打听到林修文在书房，她就直接找了过去。

        “竟然敢让本大公子在牢里呆了一宿，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臭小子，还敢来威胁我，一个贱妾生的杂种，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少爷了！”

        “本公子就是要娶她，要她给我做妾，和你那卑贱的娘一样，你不服来打我呀！”

        刚进林修文的院子，就听到书房里一阵打骂声，不止是说的话让人牙痒痒，但是说话的人就让她不自觉握紧拳头，眼睛往四下里寻找趁手的东西。

        她刚从院子角落里抄起一把扫帚，吉祥不放心她跟了进来，她想也没想，把扫把递到吉祥手里，指着还在骂骂咧咧的地方：“昨天让他逃过一劫，你进去给我狠狠的打，别闹出人命就行了。”

        吉祥眼神微冷，提着扫帚踢开门，方才污言秽语的声音顿时喊得和杀猪似的。

        “反了天了，敢打我，我一定要剥了你的皮！”

        柳世杰抱头往外跑，才发完狠，又被吉祥给打了回去，逃跑不忘，他立即就跪下来求饶了。

        等打的差不多了，她才进去，柳世杰先是目露凶光，才站起来，就被吉祥一扫帚扫在腿上，又原地跪下了。

        他倒是聪明，立即示弱：“大美人……不是，如意妹妹，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让人动粗呢？”

        严如意没理他，走到了浑身是伤的林修文跟前，他低垂着头，软软地靠墙坐着，身体缩成一团。

        “如意妹妹你千万别误会，这小子看着老实，心比谁都黑，昨晚上我让府里派人去接我，他愣是今天早上才去，害得我在牢里熬了一晚上，还敢搅和我的亲事，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说是不是欠收拾？”

        严如意只当没听见，伸手推了推林修文，他一下瘫软在地上，血从他的鬓角流到地上，她心里一突，赶紧出门叫人。

        柳世杰也想跑，有吉祥子在，只能老老实实地蹲着。

        不一会，一群人乌泱泱地跑进来，为首一个圆脸盘的妇人，只看了林修文一眼腿就软了，抱着他嚎啕大哭，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拉开，把人抬到床上。

        突然，乱糟糟的院子变得安静起来，一个衣着素净，面容端庄肃穆的妇人进了院门，所有人都垂手侍立，就连搂着林修文哭的昏天黑地的妇人，也默默走到了一边，只敢小声抽泣。

        “姑姑，你可来了，再来晚点侄儿就被打死了！”

        柳世杰像野狗一样从书房蹿出来，躲到妇人的身后，嚣张地看向严如意。

        “你又跑到修文院子里闹什么？”

        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严如意：“你就是严青云留在乡下的丫头？倒是能折腾。”

        严如意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惊扰了夫人万望原谅，我来找林公子，一进来就听见打骂声，还以为是进了歹人，不得已才出手，万幸林公子气息尚稳。”

        妇人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语带嘲讽：“好一张伶牙俐齿，你伤了人，我倒是还要谢你了？”

        “这丫头可狠了，专捡见不得人的地方打，必须关到大牢里好好教训！”柳世杰趁机喊冤，火上浇油。

        “你闭嘴，还嫌惹得事不够多么！”

        妇人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吩咐身后的小厮：“带他回去好好歇着，若是再敢出房门一步，你们就自己去领家法吧。”

        柳世杰走后，她又看向严如意：“事情我都知道了，就此揭过吧，你是个聪明人，日后好自为之。”

        她只淡淡地往林修文的卧房看了一眼，“该请大夫请大夫，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低着头沿着墙边默默地散了，她也转身离开。

        严如意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点儿眼熟，这时吉祥走到她跟前，她看着吉祥的眉眼，又看了看已经没了身影的林夫人，眉头狠狠地跳了几下，压制住惊诧，压低声音靠近吉祥：“我怎么觉得你的眉眼和林夫人有点儿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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