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哥！我想好了，我不去念高中了。”

        陈嘉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妹妹，脑子嗡的一下。

        “小禾？”

        陈禾怎么会？她怎么？

        陈嘉伸出双手，一把抓住陈禾的胳膊，久久不肯放手。

        陈禾应该在三年前就因为周江让她拼三胎而死于难产，怎么会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哥，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陈嘉看到妹妹因为疼痛皱起的小脸，下意识的松了手。

        陈禾不解的揉了揉胳膊，一脸疑惑的看向陈嘉。

        道：“哥，你咋了？”

        身子微微前倾就闻到了白酒扑面而来的酒香和热气。

        陈禾立马瞪大眼睛，生气的提高音量道：“你又喝酒！”

        陈禾的长相随了母亲，两人的母亲方慧敏长相就是瘦瘦弱弱，面庞温柔。就算是生气，眉眼处也透着一丝娇俏婉约。

        陈嘉看着眼前愈发真切的老房子，白色的墙壁、老旧的橱柜。

        最重要的就是眼前真实存在的小妹，陈嘉喃喃道：“我重生了？”

        说着就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

        “哈哈哈！我真的重生了！”

        陈禾看着自己老哥状似癫狂，心里担忧的不行，上前抓住陈嘉的衣服。

        眼泪唰的一下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哽咽道：“哥，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害怕。爸爸妈妈已经走了，你不能在抛下我了。”

        陈嘉一把抱住陈禾，心里紧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畅了。

        “我没事小禾，老哥真的回来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嫁给周江那个败类。”

        陈禾抽噎着靠在陈嘉的肩膀上，抿了抿嘴，问道：“周江？老哥你好好的提他干嘛”

        难道，老哥知道周江昨天跟自己告白了？

        陈嘉轻轻拂去陈禾脸上的泪水，许诺道：“没有，不提他！提他晦气！小禾，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有老哥在，我一定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你想做什么老哥都永远支持你。”

        陈禾心里闪过一丝期待，难道自己可以正常去念书了？

        随后神色瞬间落寞下来，懂事的说道：“咱家这个情况，我也知道，所以我已经决定去上技校了，听说毕业就能包分配呢。”

        “不行！”

        陈禾上辈子就是因为没去成高中，结果在技校念了三年，毕业就被周江那小子连哄带骗的娶回家了。

        连生了两个都是姑娘，周江他妈就不愿意了，一定要陈禾生第三胎，这才出的事。

        在陈嘉心里，那个技校就是陈禾一切不幸的开端。

        所以，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宝贝妹妹送去念高中！

        不止高中，还要去考大学，研究生，只要陈禾肯念，陈嘉砸锅卖铁都要供她。

        陈禾眨巴眨巴眼睛，掰着手指头数道：“可是，去高中念书每年还要交五百学费，可能还要学杂费、书本费、住宿费，太贵了。”

        “哥，我去技校也是一样的，听说国家还有补助，下来还包分配工作，多好啊。”

        “你别想，除非我死了，要不你就给我去念高中。”陈嘉说完立马去翻家里的存款。

        最终在他爸妈房间的箱子底下找到了一个布包，酒红色的布头在时间的洗礼下已经残褪掉色，但这也是父母留给他俩最后的希望和爱意了。

        陈嘉小心翼翼打开布包，里面是父母经年所有的积蓄，半新不旧的钱币一共八百二十二块五毛七分。

        底下还压着一大堆废弃的券儿。

        陈嘉的记忆随着这些老旧的票券一下子印入脑海。

        1993年陈嘉的父母因为车祸，双双去世。

        肇事司机也在那场车祸中去世，肇事司机更是镇里出了名的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陈家没有得到任何赔偿。

        陈嘉从此一蹶不振，也不去上学，也不想外出工作，天天在家喝酒，因而也耽误了成绩优异的妹妹。

        尽管在妹妹去世的那些年，陈嘉如何振奋精神，努力工作。都弥补不了当年自己因为软弱没有担当而犯下的错。

        重来一世，陈嘉绝对不会在让悲剧再次上演。

        看着手中的粮票、肉票、油票，里面还掺杂着几张工业券。

        “可惜，用不上了。”

        因为1993年已经全面废弃粮票，改革开放的热潮已经席卷了中国的每一寸热土。

        陈禾在门口站了良久，还是选择走进来，看着陈嘉面容憔悴的看着布包里的钱，软软开口道：“哥，我还是想去技校，是我自己想去的，真的。”

        陈嘉没有接陈禾的话，反而另外问道：“你啥时候开学？通知书没丢吧？”

        陈禾知道，陈嘉问的是南江一中，于是赌气道：“我不去。”

        陈嘉见妹妹没有说，便自言自语道：“应该快了，明天带你去买东西，然后你就给我消停去念书。”

        “我不去，我不去嘛。”

        陈嘉走过去，摸了摸陈禾的头，安抚道：“听话，哥有方法挣钱，你走了，哥才能毫无顾虑的去工作。”

        “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我就去高中念书。”陈禾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嘉，期待陈嘉能说出肯定的答案。

        毕竟在父母出事后，陈禾见证了自己哥哥从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一夜之间变成了街头随处可见酗酒的小混混，这让陈禾十分后怕。

        “好。”

        “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乱喝酒。”陈嘉知道陈禾懂事。

        更知道，她没有让自己承诺一辈子不喝酒，因为陈禾知道自己老哥偶尔还是爱喝两口的。

        所以只是约束他不要酗酒。

        陈嘉想，就算此刻妹妹让自己一辈子不喝酒，自己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因为失去过亲人之后，才懂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的上亲人在身边的重要了。

        陈禾这才开心的笑了，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浅浅露出，娇俏的说道：“那就说定啦，我们拉钩，臭老哥不许骗我！”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随着两个大拇指互相触碰的一瞬间，陈嘉眼泪也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老哥，不哭，不哭，你还有我啊。”

        诚如陈嘉认为的那样，陈禾是个敏感又懂事的姑娘，她没有问陈嘉为什么哭，也没有默不作声，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去关爱着陈嘉。

        就在陈家兄妹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时，门口突然传来敲击声。

        “当当当…”

        陈禾马上擦干眼泪，“谁啊？”

        打开门后，陈禾脱口道：

        “小姨？”

        来人正是母亲方慧敏的亲妹妹方慧荣。

        方慧荣把手头的一袋苹果递到身后沉默男子的手上，笑呵呵的说道：“还有你小姨夫。”

        方慧荣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陈禾，一个劲儿的赞叹：“小禾真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细看之下，马上大喊道：“哎呦，这小脸是怎么了？眼圈也红红的，刚才哭过了？”

        陈嘉看到是小姨方慧荣和小姨夫赵民礼，也顺从的叫了句：“小姨小姨夫。”

        方慧荣拿眼皮浅瞄了一眼陈嘉，不张嘴的“嗯”了一下。

        转而抓着陈禾的手，问道：“你们吃饭了没有？小姨给你们带了炉果。”

        “小姨，我不饿。”

        陈嘉看见方慧荣如此热情的对待陈禾，脑海里深层的记忆顿时翻涌而上。

        方慧荣是要来领养陈禾的。

        因为嫁给赵民礼多年没有生育，她婆婆一直拿话讽刺方慧荣，说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在家对她做什么都瞧不上。

        方慧荣也是个泼辣不饶人的性格，和自己母亲相比真算得上是南辕北辙。

        所以方慧荣放话要领养一个，因为这事和她婆婆在家见天儿的吵架。

        最终是她老公公出来调停，这才让她婆婆勉强同意。

        外面看了多少个小孩子都没有眼缘，自从她大姐出了这事，她心里便活泛了起来，也就打起了领养陈禾的主意，还想着让陈禾改姓赵。

        而且陈禾相貌长得好，念书成绩还优异，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前世来了不知道多少趟，次次都无功而返。

        陈禾每次就只是低头哭，说什么都不同意，方慧荣碰了几次壁这才作罢。

        方慧荣转而看向陈嘉，语气责怪道：“陈嘉，不是小姨说你，你最近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也不能让你妹妹挨饿啊。”

        “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照顾小禾啊，还不如”

        陈嘉直接打断方慧荣的话，接道：“小姨，我怎么能那么没出息，我刚才还和小禾说，要出去吃，直接就给她买些上学要用的东西，这几天就要送她去上学了。”

        方慧荣愣了一下，道：“南江一中？”

        随后略带嘲讽道：“那学费可不便宜啊，陈嘉你有钱供你妹妹吗？”

        “我爸妈留下了点钱，虽然不多，但她一年的学费还是够得。”

        陈嘉说着抬头看向方慧荣，对着方慧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有能力打工赚钱，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愿意继续念书，我怎样都会想法子供我妹妹念的。”

        这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让方慧荣一个敢跟自己婆婆在村口对骂的女人露了怯。

        方慧荣只觉得喉咙间那反驳的话，在眼前这个一米八的大侄子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讪讪的怼了一下旁边呆站着的赵民礼。

        把赵民礼怼的哎呦一声，忙替妻子找补起来。

        “小嘉这话说得真不错，挺好，现在真的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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