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碰壁

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显然没有说到方慧荣心坎上，方慧荣回头瞪了一下赵民礼。

        陈嘉随口回道：“嗯，家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如果我还不好好振作起来，那就真不配是个男人了。”

        态度不是很正经，甚至有一些调笑的意味。

        “呃”赵民礼听着陈嘉的回话，不知道因为什么，总觉得陈嘉话中带话，话里藏针。

        听起来让人浑身不爽。

        但没有直言自己夫妻俩生不出孩子，也就只能跟着尴尬的笑了两声。

        方慧荣看到赵民礼这和稀泥的样子，就知道他靠不住。

        反手又抓住陈禾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小禾啊，你看你马上就要去县里上学了，要不要去小姨家住两天？小姨给你做红烧肉吃。”

        “她不去。”

        方慧荣堆砌的笑脸在听到陈嘉的话后，瞬间就垮了下来。

        “我等会要带小禾去买东西。”

        方慧荣的火气顿时冲上天灵盖，“晚两天买也不会死人啊。”

        陈嘉走过去，默默把陈禾搂到身侧，道：“小禾没两天就要走了，我还要带她去祭拜祭拜我父母，实在抽不出空去陪小姨。”

        这一次，无论是谁阻挠陈嘉，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打倒所有人。

        赵民礼最懂自己老婆，因为在家调节太多次自己老婆和母亲的家务事了。

        发觉老婆这个状态就是马上要生气，要和人吵架了。

        赵民礼赶紧开始安抚方慧荣，道：“老婆，小嘉说的也有道理，你要是实在喜欢小禾，等她寒暑假的时候，在接过来住两天，也是一样的。”

        陈禾看到小姨和自己哥哥剑拔弩张的样子，刚才也插不上话。

        见到小姨是真生气了，忙说道：“是啊，小姨，我最近实在抽不出空来，等以后有空再去你家玩吧。”

        陈禾还抽空瞄了一眼自己老哥，怕自己老哥不让自己去，所以说话并没有承诺什么时候去，这个时候中文的博大精深就完美的体现出来了。

        有空的，过两天，再说，都是推辞常用的话术。

        听到陈禾的话，方慧荣才平和下来情绪，应道：“好，小姨就是喜欢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啊。”

        方慧荣看陈禾满眼都是喜欢，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

        但这温柔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就转头吼道：“赵民礼！钱呐？在家我让你给小禾的钱拿出来。”

        赵民礼“啊”了一声，马上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小姨，不用。”陈嘉私心里是不想用方慧荣的钱的，所以下意识就想让自己妹妹拒绝。

        “这呢。”赵民礼把出门拿的五十块钱递了过去。

        方慧荣拿过手，冲着陈嘉语气不善道：“不用什么！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小禾拿着买点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说着拉过陈禾的手，把钱放到陈禾手心儿，不由拒绝的说道：“小禾都长成大姑娘了，这钱自己想买点啥买点啥吧。”

        说着还敲打陈嘉，“别给你哥拿去买酒喝，留着自己用。”

        陈禾不敢拿，转头看向陈嘉，用眼神询问这钱到底拿不拿。

        陈嘉长舒一口气，方慧荣对陈禾还是不错的，本人也不坏。

        于是道：“这也是小姨的一点心意，那小禾你就拿着吧。”

        陈禾手心捏着被塞过来的五十元，手心因为拿着小姨施舍的钱财而微微冒汗。

        “谢谢小姨。”

        看到陈禾收下了钱，方慧荣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拉着赵民礼走出去的时候，明显心情舒畅了。

        陈嘉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自然得出去送客，“小姨，小姨夫慢走。”

        赵民礼回头摆了摆手，道：“哎，小嘉你回去吧。”说罢赶紧去追自己老婆。

        陈嘉送走两人，回到屋子里。

        陈禾看见方慧荣和赵民礼走后，立马就把捏的皱巴巴的五十元大钞递给陈嘉。

        “哥，给你拿着吧。”

        “你拿着吧，这是小姨给你买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这个我也不懂，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陈禾心里挣扎了一下，才抿着嘴答应。

        “那行吧。”说着就跑到的小房间把五十元大钞慎重的放在了书包的夹层里。

        陈嘉本来是和陈禾一起住的，两个人的床中间就只放置了一个薄帘，在陈嘉父母出事之后陈嘉才搬到父母房间住的。

        陈嘉走到饭桌旁边，翻看日历，喃喃道：“明天8号啊。”

        随后就喊了一声在房间里的妹妹，道：“陈禾，走，带你去买点东西。”

        陈禾应了声，“来了。”

        这个时间，陈嘉以前应该喝醉酒还睡着，以前都是母亲方慧敏做饭，方慧敏走后陈禾就接过了做饭、收拾家务的重任。

        家境艰难，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肉了。

        陈嘉看了看自己的家，简直称得上家徒四壁四个字。

        陈嘉把手伸进米袋子里，拿小碗随便翻弄了一下。

        果然只有浅浅的一层了，看来只剩个底儿了，约莫也就三四顿就吃光了。

        陈嘉随口问了句，“你饿不饿啊？”

        陈禾刚说了句，“不饿。”

        随后肚子就跟自己唱起了反调，咕咕的叫了两声，惹得陈禾的脸蛋也泛起了红晕。

        陈嘉没有说什么，回屋拿了钱，把要给陈禾的钱放好，剩下的二百二十二块五毛七分放进自己口袋。

        还是要赶紧挣钱啊。

        家里的经济危机不解决，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是空谈。

        陈嘉把所有的钱放上衣口袋的内里夹层中，小心的保护起来，这可是自己发家致富的本金。

        1993年这个年代，受益于改革开放的春风，大多数人都选择纷纷下海经商，因此刮起了一阵挣钱热。

        伴随的就是抢劫偷窃之风盛行，这要是在人群拥挤的地方走过，无论男女老少，基本都要遭小偷的手摸一遍。

        这就是为什么方慧荣把钱放在赵民礼那里，还叮嘱好好放着的原因。

        “走吧，陪老哥去买东西，回来给你弄肉吃。”陈嘉道。

        陈禾听陈嘉要给自己做饭，吓了一大跳，陈嘉在家里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怎么突然就要给自己做饭了。

        那他做的饭能吃吗。

        于是陈禾十分委婉的提议道：“要不老哥，还是买点面条回来我给你煮面吃吧。”

        好歹自己做饭还吃不死人。

        陈嘉笑呵呵的搂过妹妹的肩膀，笑道：“不吃面条，走，跟哥走，保管你有肉吃。”

        陈禾低头不语，心里不禁嘀咕着，你煮的东西，能吃嘛

        “走吧。”

        两个人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市场，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准备收摊了，来往也没几个人了，菜贩子的摊上剩下的也是一些洋葱蒜头菜底子。

        两个人刚进菜市场，就被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叫住。

        “小哥，买菠菜吗？我要回家了，就剩些菜底了，便宜卖给你。”

        陈嘉走过去，蹲下，用手拿起小哥剩下的菠菜，这菠菜都已经打蔫了，颜色也不翠绿了，明显是别人不要的次货。

        “你们收摊怪早的啊，我看这都没多少人了。”

        小哥从兜里掏出一根旱叶子卷的烟，拿火柴点燃，抽了一口道：

        “是啊，不早了，大家都买完菜回家做饭去了，明天还是集，今天没有多少人。”

        陈嘉接着问道：“明天集还在这摆吗？”

        小哥猛抽了一口烟，见陈嘉也不像要买菜的样子，就叼着烟回道：“在前面，那个广场。”

        陈嘉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也就不耽搁了，把菠菜放下。

        转而颠了颠旁边的洋葱，十分随意的说道：“嗷，我买几个洋葱吧。”

        洋葱不是家庭做饭常吃的菜，所以菜贩子的菜摊上剩了一大堆的洋葱。

        听到陈嘉要买洋葱，菜贩子顿时醒了神，站起身拿称，问道：“五毛一斤，你要多少？”

        陈嘉对着菜贩子笑道：“哥，便宜点呗。”

        菜贩子呵呵一笑，“行，我要收摊了，算你四毛一斤吧。”

        最终陈嘉拿了四个，正好三斤，花了一块二。

        “哥，买洋葱干嘛啊？”陈禾抱着一口袋洋葱，满头问号。

        “这是腌料。”

        “啊？”陈禾越来越懵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老哥说话，自己怎么总是听不懂呢。

        一眨眼的功夫，陈嘉就跑到卖肉的摊子去了，陈禾赶紧跟了过去。

        就听到陈嘉背着手，问道：“姐，鸡胸肉怎么卖？”

        买鸡胸肉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长得胖嘟嘟的，一副笑模样。

        “一块二一斤，你要多少斤啊。”

        陈嘉马上开始挑错，“姐，都要收摊了，咋还这么贵呢。”

        自己明天想去卖鸡排，之所以没有选择猪排，就是因为猪肉要比鸡肉贵。

        “我这都是好肉，要不天晚了肯定不能这么便宜卖你。”

        陈嘉大约莫看了一下，大概有个几十块，基本一块就半斤。

        “八毛一斤吧。”

        大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从来没那么卖过啊。”

        “最低一块一斤。”

        陈嘉继续说道：“姐，你背回家也不容易，而且天热你这鸡排也保存不了太久，八毛一斤我全要了，也不挑，成不。”

        大姐有些疑惑，除了饭店没有人要那么大量，而且鸡胸肉做出来没有猪肉香，所以价格才这么低。

        大姐非常不可置信的说道：“呃你全都要了？”

        陈嘉听到卖肉大姐这个口吻，就知道这事基本就成了。

        说话张口就来，“嗯，交个朋友嘛，我以后都来你这买。”

        大姐有些犹豫，确实鸡胸肉不好卖，而且价格也上不去。

        片刻后，才道：“那行吧。”

        陈禾皱着眉看着摊上一大堆鸡胸肉，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哥？咱俩吃不了啊，这放两天就得坏了。”

        卖肉大姐看陈嘉身后的小妹妹好像有些不赞同，马上开口说道：“小妹妹，这肉你回家放水里，能放好几天呢。”

        陈嘉知道把肉放在水里能在暑热天气延缓肉变质，但是肯定支撑不了多久，但没事，鸡肉明天一定能卖出去。

        而且肯定供不应求。

        大姐手脚麻利的开始给陈嘉装鸡胸肉，满脸挂笑的说：“这也就是我，要不然，你满市场打听打听，谁能给你这个价格。”

        陈嘉也非常配合，笑着说道：“呵呵，我一看大姐就是个敞亮人。”

        几句话把大姐哄得临走又给陈嘉抹了五毛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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