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叶贞韵一句话，在场几人的脸色都变了，霍曼凝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燕恒：“恒哥哥你真的……”

        燕恒沉着脸打断她：“别乱说。”

        叶贞韵笑了下，目光移到管家身上，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这马夫说，这是赵管家的意思。”

        赵德一直在旁边没出声，此时听到这句话，吓得赶紧跪下来：“王爷，王妃，老奴没说过这话，定是这奴才自己想欺辱王妃，结果胆又不够，才拉上老奴，老奴冤枉啊。”

        马夫震惊道：“德叔，这明明就是你说的，你还说……”

        赵德打断他：“污蔑，我何时说过这种大不敬的话。”

        两人吵了起来，燕恒听得不耐烦，对赵德道：“起来吧，本王知你忠心。”

        赵德感激地朝他磕了个头：“老奴谢过王爷，老奴对王爷之心，天地可昭。”

        燕恒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他转眼去看他的王妃，叶贞韵果然一副看戏的模样，眼中笑意半点都不掩，生怕别人看不出似的。

        这是把他也当猴耍了，可他却偏偏没法罚她，不然谋夺皇位的名头传出去，怕是整个宁王府都要不存。

        他对赵德道：“将这奴才打三十大板，再逐出王府去，此后永不录用。”

        赵德恭敬道：“是。”

        马夫求饶的哭声里，觅儿悄悄挪到叶贞韵身边，小声问：“小姐，那马夫明明说的是马匹备给王爷和那丑人用的，您怎么只说王爷？”

        叶贞韵呆了一下，侧头看觅儿：好好的京城第一美人被你叫做丑人，妒忌心这么重的吗？

        她回头，发现霍曼凝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回给她一个微笑，得到的是霍曼凝怨恨的一个眼神。

        叶贞韵心想：果然，霍曼凝对于原主嫁给自己心上人这件事，是心存怨恨的。这似乎可以合理怀疑，就是霍曼凝买通或者威胁了婉儿，让婉儿给原主下毒。

        可她总觉得，霍曼凝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或者说，霍曼凝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要等到两年后才动手？她在原主嫁给燕恒之前杀了原主，不是更好么？

        这之间肯定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她心里想着事，嘴上糊弄小丫鬟：“她和王爷，就可以说每人各四匹，哪能有谋夺皇位这个名头能吓到人呢。”

        转头，她高声问道：“霍小姐是何时来的府上，怎么没人通传我一声啊？”

        在场的下人们听得浑身一震，想看叶贞韵又不敢。他们哪里能想到，平日谁都可以欺负的宁王妃，今日竟强势起来了，果然是因为王爷这两日宠她么？

        但怕归怕，心里想的是：这么容易就持宠生娇，不怕两日过后，又被打回原形，做她那个不受宠的冷妃么？

        叶贞韵大约是知道他们内心如何想的，偷瞄了燕恒一眼，发现对方非但没预备打压，看向她的目光中还带着点鼓励的意思，便知道燕恒这是要支持她立威了。她心里高兴，觉得这个人还蛮识趣，也就不计较这些人腹诽她了。

        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享受了一下身处上位的感觉，叶贞韵告诫自己不可太得意忘形，上前几步拉住霍曼凝的手，一副王府主母的语气道：“府中下人没规矩，霍小姐来府上也不给通传一声，害得本妃未能相迎，失了礼数，霍小姐可别责怪本妃啊。”

        霍曼凝想：想欺压我的时候是霍小姐，想嘲讽我的时候就是靖王妃，什么便宜都是你占了。可她心里再如何生气，脸上也只得维持笑容：“是我来得唐突，没先让人下个拜帖。”边说边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叶贞韵抓得挺紧，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下，就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不由瞪了叶贞韵一眼，示意她放开，又委委屈屈地看向燕恒。

        燕恒想要帮她，还没开口，就看见叶贞韵笑盈盈地看着他，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辨那口型，是“嫂嫂”。燕恒一惊，只得避开了霍曼凝的目光。

        叶贞韵对此非常满意，看向霍曼凝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不唐突，不唐突。今日恰逢本妃新换了住处，要不霍小姐随我去看看？”

        霍曼凝消息大约还没这么灵通，当场一愣：“你搬哪儿了？”

        宁王府里最偏僻的，就是叶贞韵现在住的那一处了，她搬了地方，难不成还有比那冷院更偏的？

        叶贞韵好似忘了自己要出门，也没计较她这话问得很是无礼，拉着她就要去看自己的新院子：“这不之前住的地方离王爷太远了嘛，他就让我搬到紧挨着他的栖霞院了。霍小姐知道的，舞刀弄枪我还行，这装饰造景我却是不行，正好你来了，可得给我出出主意。”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有点虚，就怕自己把人欺负得狠了，燕恒受不住。

        可偷瞄了燕恒好几眼，见他挣扎痛苦甚至都要抬腿来拦了，最终却只是侧过身，自欺欺人似地不看不听。

        那背影看得叶贞韵都有点不忍心了。

        霍曼凝也有点怔忡，被叶贞韵拉着都走了一小段距离了，才回过神来。她看着叶贞韵，有那么一瞬，眼里被妒忌填满。她自然不可能帮叶贞韵去布置新的院子，于是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宁王府。

        叶贞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特别讨人厌地问：“霍小姐明天还来吗？”

        霍曼凝听见这一句，差点摔了一跤。

        在旁边一直看着没出声的觅儿，此时一脸崇敬地看着叶贞韵：“小姐你好厉害哦。”

        “觅儿也好厉害。”叶贞韵夸赞道：“今天打得可解气？”

        觅儿激动道：“特别解气！”

        叶贞韵道：“以后还有。”

        “王妃要去哪？”主仆二人小声说着话，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

        叶贞韵一抬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来的燕恒，吓了一小跳，心想莫不是要要跟她算账了？她颇有点心虚：“我、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报备吧。”

        燕恒盯着她，之前还挺嚣张得意的人，此刻低垂眉目，一副委屈样，倒是很懂得拿捏人心。他压了下唇角，吩咐赵德：“给王妃备马。”

        赵德亲自去了。

        叶贞韵挑了下眉，心里感叹：看来，原主对她的这位夫君毫无了解啊。

        -

        马车驶出宁王府的时候，车里多了一个人。

        叶贞韵看着端端正正坐着的燕恒，不得不说，贵族子弟的礼仪教养是真的好，燕恒这么坐着，让人一看便知身份贵重。只是，这人不去借机哄他被欺负了的心上人，不在府里盯着管家惩戒下人，也不另备一辆马车，非要跟她挤一辆，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燕恒看着她笑道：“本王自然是不放心你一人出门。”

        叶贞韵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记下这件蠢事以免日后再犯，跟着笑道：“王爷待我可真好。”

        那笑意浮于表面，连伪装一下都不愿，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燕恒也没指望她信，他敛了笑：“宁王府既然是你日后的仰仗，那我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冷落你。”

        叶贞韵也正经起来：“多谢王爷！”

        她这声谢是出自真心。别人都避着她们镇北侯府的时候，这人敢出来做她的仰仗，无论他有何私心，此时此刻，叶贞韵都是感激的，毕竟这世上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燕恒道：“本王与你虽然有名无实，但在外人眼里，我们毕竟是夫妻。何况，本王真想休了你，此时此刻，父皇也未必同意，说不定本王又得挨一顿打，半个月下不来床，所以你不必谢我。”

        他说得浅显，叶贞韵立刻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是了，皇上当初之所以给她赐婚，就是为了给镇北侯府一个警告。现在虽将她爹派去了边荒，但离京城越远，皇上就越难以控制。若她爹真有反心，那留在京城王府里的自己就是人质。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镇北侯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到了家里，只是个宠爱孩子的慈父。

        燕恒见她明白了，又道：“你祖母与母亲一事，应该不难办成。”

        微低着头，一脸深思表情的叶贞韵听到他这话后，稍稍抬起了下巴，眼神扫过去：“所以王爷这是入宫去？”

        燕恒颇有点意外：“本王记得京城有传，叶家小姐只知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是个不通诗文，不会女红，持不了家的粗蛮女子，不宜求娶。这两日同叶小姐几番交谈，倒让本王有些刮目相看，叶小姐竟是个聪慧之人。”

        而且，之前那一出“仗势欺人”的戏，也证明她非是蠢笨之人，就是太招人仇恨了些。

        叶贞韵当她是在夸自己。原主虽然会骑射，也确实会点功夫，但还读书习画，学过几年笛子，只不过这几样纯粹是怕整日不出门的二哥无聊，缠着她二哥教的，没传到外面去。后来京中传她琴棋书画一样不通，觉得人家也没说错，也就懒得做解释。

        她也不会同燕恒解释这些，转到先前的话题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王爷。”

        她知道，燕恒若真想趁此机会休了她，非但不会挨打，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另一种可能是，镇北侯可能会因为她被休一事发怒，若再被有心人一激，就有可能被逼谋反。所以，她不仅是人质，也可以是一根导火索。只是，不知道燕恒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马车在兵部尚书于府门前停下，叶贞韵下了车，往于府去时，听到燕恒喊她：“叶……蕴儿。”

        叶贞韵身体一抖，拢在袖子里的一手搓了搓另一手的手背，面色不善地回头：“你再喊一次？”看我不当众揍你！

        “咳，”燕恒自己也很不习惯，眼睛往叶贞韵身后扫了眼，意思是：我也没办法，有人看着呢。

        叶贞韵明白他的用意，但依然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这天好像变冷了，可能今晚又要降雪。”燕恒抱着身子跺了跺脚，王爷的气质一下就没了，冒出点憨气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道：“从前你出门都有车马接送，如今你家人俱不在京中，于尚书要避嫌，纵然有心，恐不会应你所求，但他不至于赶你出府，你等本王从宫里回来，王爷接你回家。”说完，她怕叶贞韵会拒绝似地，转身就上了马车。

        觅儿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道：“王爷好像也没那么坏。”

        叶贞韵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于府：“他本来就不坏，就是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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